入冬后,丞相征事府上的管家登门东宫。和绰起初还很意外,她与这位张征事并无来往,眼下又不是什么年节,何故派了管家来东宫呢?聊了两句才明白,原来不是为了找她,是她的手下闯了祸,人家来告刁状来的。这个秦勒之,净给她找这些令人尴尬的麻烦事!
和绰当即令人传秦勒之过来回话,这位公子进来的时候还是款款风姿,见到张府的管家也不揶揄,背着手好整以暇地打招呼,“刘管家,别来无恙。”
对方也很没折,只好拱手还礼,“有劳秦公子记挂。”
和绰咳嗽一声,“勒之,刘管家说你四个月前勾搭了张府上一个伺候茶水的仕女,可有此事否?”
秦勒之笑答:“回殿下,确有此事。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已经一拍两散了。”
和绰被他这几分不知廉耻气得哭笑不得,“可是,那……”她没记住那仕女的名字,望向刘管家,后者替她答道:“青青。”和绰接着道:“那青青如今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秦卿,你怎么打算?”
这回秦勒之有点意外了,“怀的是,我的孩子?”
刘管家答道:“据青青所述,的确是秦公子的骨肉。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奴难以向我们老爷回禀,青青私下里几回传信给秦公子也未得回音。老奴实在无法才冒昧登门东宫,恳求殿下和秦公子给老奴一个交代。”
和绰自知是指望不上秦勒之自觉道歉,于是只好替他道:“唉,都怪孤过分纵容手下,让刘管家为难了。明日,秦公子会到贵府致意,迎回青青姑娘,孤再从东宫里找个伶俐的丫头补给贵府。只是,张大人那边,需要麻烦刘管家费心含糊过去了。”
秦勒之微微皱眉,满满的不情愿地看着和绰。
刘管家连连答着谢,告辞之前还不忘鄙夷地瞟了秦勒之一眼。
送走了外人,和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谁料,未等她发话,秦勒之倒先抱上不平了。“殿下,这张玄未免也太嚣张了!他不过一个从三品的丞相征事,亲自拜见殿下都还差点分儿,居然就打发了府里一个管家,还这么颐指气使!照我说就该乱棍打出去,殿下对他真是过分客气了。”
和绰都被他给气笑了,“人家占着理呢,颐指气使又能怎样?亏你还知道孤憋屈,你倒是别沾花惹草地给孤脸上抹黑啊!”
秦勒之依旧不服气,“怎么就他们占着理?打一开始我就跟那青青说过,我和她之间就是一段露水情缘,同意就处,不行就散。她自己点头答应过,后来分开的时候我还给了她一笔银子,即便怀了孕,找郎中去打掉便罢了,跟我在这纠缠不休地干什么?”
若说和绰的面色方才是略有阴沉,如今便可说是冷若冰霜了。和绰本来是鲜少跟手下发火的,无论是客卿还是奴才,和绰都尽可能地宽容原谅。秦勒之见她变了脸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赶紧给自己打嘴,“殿下息怒,臣,不是有意冒犯的。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恕罪。”
和绰冷冷地道:“但愿你言行如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这桩也得妥善料理。”
“殿下……”秦勒之小步上前坐在和绰案首旁,带着讨好的语调说道。
和绰抬手示意他闭嘴,“少来这套,孤不管你当时什么情况,人家都找到孤门上了,孤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这张英俊倜傥的脸吧,平时看着赏心悦目,弊端在于示弱卖乖的时候,可爱得叫她狠不下心来批评。和绰也着实无语,这人比她还大个五六岁,怎么拉的下脸来撒娇卖萌的。
“殿下,臣,不想娶她……”秦勒之调换了一种愈发委屈的语气。
“你可得了吧,孤从来也没见你想娶过哪个女子。你是孤的近臣,你的婚事孤本来就是要过问的,徐青青她出身卑微,的确也不是你的良配。孤不逼你明媒正娶,但你得纳她进门,好好待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明天一早你就去张府,备上礼品,一是致歉,二是接青青回来。必须你自己去,而且把态度放端正了。”
“诺,臣知道了。”言罢,秦勒之识趣地给她研墨。
长出一口气,和绰又与他聊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他这三四年来的各种桃色事件。和绰便调侃他,“孤看着你漂漂亮亮的跟个兔爷儿似的,没想到会这么好女人……”
秦勒之挑了挑眉,向和绰这边凑近些,有意压低了嗓音道:“殿下说什么?”
和绰干笑两声,“呃,说秦卿斯文俊秀,儒雅随和。”
秦勒之依旧向她迫近,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摁在背后的画屏上道:“殿下谬赞,臣不敢当。不过一介市井粗人,可鲁莽得很。”
和绰眯了眯眼,略略正色道:“秦卿,你越礼了。”
“那臣斗胆冒犯这么一回……”秦勒之呵着气,鼻尖摩挲过她的项间。
和绰皱皱眉扭头避开,“别叫孤一天之内因为你动怒两次。”
秦勒之这才撒了手,重新坐好,“殿下莫恼,微臣开个玩笑而已。”
和绰便没有开玩笑的神色,捋了捋微松的鬓发,“若是山岁承,压根就不会逼孤拉下脸来说话。”
秦勒之也全然不怕她,嗤笑道:“可殿下是盼着山大人有越礼的胆量的吧?殿下因臣僭越恼臣,也因山大人不敢逾矩而恼过山大人吧?臣不解,有殿下这般美人在前,山大人怎么就能坐怀不乱呢?”七夕那天殿下兴致冲冲地飞奔到了柘城,然而在那边连夜都没过就满面风霜而归,显然这是山岁承扫了殿下的兴。
和绰没有答言,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MOU1]《天河配》为讲述牛郎织女故事的剧本
[MOU2]出自李清照《蝶恋花·上巳召亲族》中“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