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儿子,那他夺这个江山还有什么用,没有儿子继承,那他岂不是要给别人做嫁衣裳,辛苦筹谋多年,到最后却便宜了别人。
那他也不用等到寿终正寝了,呕都能把自己给呕死了。
所以哪怕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也只能冒险出兵反叛了。
安国寺后山的小屋里,一身素衣的长公主李朝晖,在听完了暗卫带来的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后,整个人都沉默不语对窗枯坐。
沈天娇,这个镇北侯的嫡女,果然比她想象中的更有能力也更有魄力。
以前别人都说沈天娇这个皇后就是个摆设,明明拥有最强大的靠山,却任由李睿拿捏,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但是她却总觉得沈天娇并不像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无能,出身镇北侯府的嫡姑娘,能帮助李睿把云离治理的这样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任由别人揉圆搓扁的软弱之人呢?
如今看来她所猜想的没有错,这位镇北侯府的嫡女,当今皇后娘娘沈天娇,当初在李睿面前伏小做低,只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罢了。
如今时机来了,沈天娇便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这半年来,沈天娇做的每一件事都甚合她的心意。
李朝晖觉得自己跟沈天娇是同一种人,都是心怀天下,且有能有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沈天娇今日如此这样,也真不枉她当初让王云知投石问路,花费了一番心思为沈天娇做的那番安排。
“公主,您想什么呢,这么的出神?”李朝晖身边伺候的刘华兰,看李朝晖想事情想的出神,饭都顾不上吃了,便忍不住走到她身边问道。
李朝晖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咱们可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离开这里?”刘华兰的眼睛霎时间就亮了起来。
自从先帝以要为国祈福的由头,把李朝辉送到了安国寺,如今已经整整过去十七年了,这十七年的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只有李朝晖自己知道。
“对,要离开这里了。”李朝晖抬头环顾着四周,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恨,无奈与悲凉。
十七年了,她忍了整整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等待着离开这里的机会,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这十七年里,她的日子过的比冷宫里的那些妃嫔还不如呢,那些妃嫔除了待遇差些,吃不饱穿不暖之外,至少还有自由。
可是她呢,除了要自力更生解决温饱以外,她还没有一丁点儿的自由可言。
“公主,您没事吧?”刘华兰疑惑的看了李朝晖一眼,担心她是不是因为想离开这里想魔怔了。
离开这里谈何容易啊,先帝当年把李朝辉送到这里来同时,还下了一道圣旨,让李朝晖永世不可离开这里。
这也意味着,有这道圣旨压着,直到李朝辉死,她都不可能有离开这里的机会和可能了。
随着李朝辉一同来的,还有一大队的侍卫,他们的职责不是为了保护李朝辉,是为了监视李朝辉。
这些年来李朝辉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人的监视之下。
她每次往外面送情报,或者是接到外面的消息,都是千小心万小心九死一生,生怕被别人发现了。
因为如果一旦被人发现了,便就有了杀她让她万劫不复的借口。
这些年明枪暗箭,她不知道躲过去了多少,若非她是个有福之人,只怕如今早就是枯骨一具了。
李朝晖回头看着刘华兰,笑着说道:“怎么,你不信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关在这里太久疯魔了?”
“不,不,不是,奴婢只是有些担心。”刘华兰低头不敢再去看李朝晖。
李朝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不怪你,这些年你陪着我,也是苦了你了。”
“公主。”刘华兰壮着胆子,抬起头看着李朝晖问道:“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
“嗯,对,要离开这里了。”李朝晖再次重复这句‘要离开这里了’的时候,她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哭了。
她的眼泪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无奈,这个云离国的长公主,在遭遇打压,各种不公平的待遇,甚至在眼前这极度艰苦的环境中,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此时却泪流满面,任由眼泪把她淹没。
刘华兰见李朝辉哭,她自己也忍不住哭了,于是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开始了她们无声的哭泣。
直到哭累了,李朝辉这才停下来,这些年她心里太压抑了,这一哭倒是叫她心里畅快了许多。
“公主,擦一擦脸吧。”刘华兰把湿帕子递给了李朝晖。
李朝辉接过帕子擦了脸,看着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忧虑的刘华兰,说道:“别担心了,你家主子我可曾什么时候说过妄语骗过人?”
“没有。”刘华兰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就安心的等着吧。”人这心情一好,胃口都变好了,从前都是如小鸡啄米一般吃饭的李朝晖,这会儿倒是吃的香甜。
温泉别苑,沈星浩把李沐阳送到镇北侯那里之后,并没有立马离开,他陪着镇北侯和李沐阳说话。
最后直到把李沐阳给哄睡了,沈星浩才站起来跟镇北侯道别。
“阿爹,儿子这就要走了。”沈星浩看着镇北侯,给了他阿爹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
“嗯,去吧。”镇北侯藏住了自己的担忧,他不想也不能在马上就要出征的儿子面前,露出他的担忧和软弱来。
“我们沈家的儿郎,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阿爹知道我的浩儿,也是个了不起的好儿郎。”
“你要记住,阿爹,娇娇,还有沐儿,我们都在家等着你,平安凯旋归来。”
“嗯。”沈星浩冲着镇北侯点了点头,说道:“阿爹,儿子晓得了,您就等着儿子的好消息吧。”
说完了这话,沈星浩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他实在是怕再多说几句,自己就不想走了。
他阿爹真的是老了,以前那样杀伐决断的人,如今竟也变得如平常人家的老父亲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