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沉吟良久,开口第一句却是这般说:“各位皆知我东京近月遭遇,我当日之变,却是源于一梦。”
众人听得吕布叙述稀奇,也是没有任何声音,耐下性子去听。
“梦中我过得一生,崛起草根,其生也艰;三起三落,其成也折;登顶山巅,其兴也勃;猝然山崩,其亡也忽。匆匆醒来,却是无限惆怅。”
听得吕布叙述,其余人皆是茫然,不明所以。稍微世故一点的,心中暗想这难道不是一般人奋斗历程了。运也不知何起,势也不知何消,上下匆匆,只凭得一生幸运才能和顺一生。
只有公孙胜却一边听,一边手掐心算,频频点头,却是了然神色。
然而吕布却没有注意到公孙胜的小动作,对着众人坦然叙述:“梦中,我蝇营狗苟过得一生,唯有情之一字不曾负人。”
待说到这,吕布却是看到阮小七冲着吴用扬了扬眉毛,但也不管,又继续说了下去:“梦中,我也见过了诸多英雄风流人物,人生境遇或顺或逆,却也和我梦中一般都是死了。且走的都是一场寂寞。”
“其中唯有三人,死的却是让人羡慕。想那最后赢家,往日功业皆随风,唯有这三人义气,却是气冲斗牛,流传千古,让人羡慕。”
“所以哥哥的天命是情义么?”阮小七这等场合,却也是快人快语。
“哈哈哈,此为我追求,非是我天命。今此一生,我却想在情字之外,再添一个义字。做的情义不负他人。”
“那哥哥,你的天命是什么?”
吕布环顾在场之人,缓缓说道:“我做的此梦,虽然梦中刀光黯淡,鼓角远去,梦中人物也已湮没于黄泉古道,以至于我竟有被梦中时代遗弃在此世间之感。”
“因此,我常思之,究竟为何使我做下此梦,又是究竟为何我站在此世间。”
“待我见得倒拔垂杨柳的智深兄弟,为我打死那本该死了无数次的高坎,却要身陷囹圄。”
“待我见得本可日夜凭吊英雄先祖的杨志兄弟,却因为当朝孱弱,以至人生终极只是迎回祖宗遗骸。”
“待我见阮家三兄弟,本是石碣村渔民,却要为梁山贼寇阻挠,村民不得打渔而烦恼。”
“待我见雷横兄弟,本是草根崛起,成为县里都头,却因一个娼妓仗着县令宠爱,侮辱雷横母亲,以至于雷横再次沦为禽兽,方能护母。”
“待我见得义薄云天的晁盖为仗义惨死女真异族刀下;待我见得本该庇护百姓的曾头市市易衙门,任由女真人虐杀同胞。”
“以上皆英雄也,时也命也人也政也,志气皆不得伸张,竟是活的一世局促。正应了英雄气短一句。”
“至此,我却是想明白了,此生天命。”
而后,吕布却是不看,阮小七,吴用,武松,刘唐,张清,皇甫端,朱仝,吕方,公孙胜。也不看周侗,岳飞。却是一人立在那一地血泊中,只是盯着倒在血泊中的那杆方天画戟悠悠说道。
“我之天命,非为担当生前事,赢取生后名,亦非定兴亡,逆兴衰。”
“而是,要使人间英雄气能再次纵横驰骋,方不枉我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