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灵，平南路，刺桐县。

少野泽，烟波浩渺，水接遥天…………秋萧瑟，湖风一卷，大片芦苇荡，簌簌摇晃作响。

“哈啾——”

一艘破旧乌篷船，泊在雾气水面上，船头提着粗麻编织旧渔网的人影，不由打了个喷嚏。

这时深秋，日头虽大，湖面上却寒意颇重，他衣着单薄，又非身强体壮，好不难捱。

甄皓仁擦了擦鼻水，深吸了口气，双臂一摆，偌大的渔网飞出在空中散开、倒扣在湖面上，在配重的牵引下沉入水中。

稍待片刻，感受着渔网传来的动静，觉着差不多了，低喝一声，双臂摆动……随着渔网被拉出水面，稀稀拉拉几条巴掌大的鲤鲫在网中挣扎。

“这渔民，也太不好当了。”

甄皓仁缓缓收网，低声叹道：“怎就穿越了？还穿越到这种世道。”

这里是大灵，生产力类似前世明清。

但制度严苛，将人按民族分为五等：灵人，胡西人，北人，南人，蛮人。

他原籍本是前魏治下的南方人。

大灵铁蹄征服前魏朝后，他这样的南方魏人，大多被划为了第五等的蛮人。

蛮人，蛮人，就不是人。

不仅税赋重，被限制所从事的行业，还被限制流动，也就是无法去官府开具路引，要想开具路引必须得是南人以上的族籍，而蛮人最多也只能升籍为南人，且只有灵人官员有这个权力，要想得其首肯升籍，难度可想而知。

大致就是，一般情况下，他一辈子只能打渔为生了。

但打渔……

甄皓仁将网拉到船上，将网里活蹦乱跳的四五条巴掌大鲤鲫按住拎起来，转身回到船舱，在船舱中央掀开底部的一块木板，露出一个隐藏的水网箱，里边有十几条不大的游鱼，将手中的鲤鲫扔进去后，重新回到船头。

他望着阴冷潮湿的偌大水面，又是一声长叹：

“问题是打渔，根本就难以维生。”

“不论其他，我这样的渔民，光应付每年的鱼课，就是一大难题。”

“可不交不行，大灵渔户编甲的甲首都是势力户，不按时缴税，拿不到衙门开具的完税凭证，上不得码头、购买不到盐等必需品不说，甲首还会遣渔民逮你。”

“你跑吧，跑到其他陌生水域，人生地不熟，形单影只，其他渔民秒变水匪，一鱼叉戳了你，占了你的船没商量。”

“少野泽虽大，却容不下一个渔民。”

这时……

乌篷船在芦苇荡周围转了一圈。

没其他人。

他到这片偏僻人少的水域，本就是有意为之。

甄皓仁麻利将身上的衣裳褪下，露出干瘦的赤条条躯体，肋骨清晰可见，可能连一百斤都不到……没穿衣服，湖风一吹，更是让人直打寒颤。

“他娘的，幸好穿越过来有凭仗，不然这世道，谁穿过来都一个死字！”

话罢，渔家少年，从船头一跃而起，钻入阴冷潮湿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