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旧!”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
阿旧抬起头,看着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
她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堆得如同干枯的树皮,深陷的眼里藏着阿旧看不懂的情绪。
“阿沙婆婆,你来了。”动了动干裂的唇,她发出沙哑的声音。
“怎么样了?罚得可重?”像是讨论家常便饭一般,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无碍。”她努力让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若无其事地说,“今日逃过一死,今后怕是更难熬。”
“这是柳大人给的药,先上药。”
阿沙婆婆是在年近半百的时候被捕捉过来的,那时的她容貌已经苍老,声音也不再清澈,人族觉得她的嗓音构不成威胁,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破坏她的声带。
她的前半生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海底,有时候也伪装成人学习人族的知识。被捕到皇宫的时候,阿旧还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她觉得与阿旧投缘,便偷偷教她习字。后来阿旧的父母遇害,阿沙婆婆更是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他让我近身伺候,我的机会来了。”漆黑的夜色中,阿旧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带着浓重的杀意。
“你想做什么傻事?”阿沙婆婆拿着药的手一抖,声音不觉提高几分,“苏伏已经死了,你别再犯傻好么?婆婆只愿你好好的活着。”
听到苏伏这个名字,阿旧的眼里蒙上一层哀伤的水光,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找个发泄的地方一拳打过去。
“我一定要找到苏伏的下落。若他真的死了,我定然杀了太子,为他报仇。”阿旧目光坚定,字字铿锵。
“我们反抗不了的,你就放下吧。”阿沙婆婆擦去眼角的泪水,掀起阿旧单薄的粗布衣裳,见到她血肉模糊的后背,刚擦干净的泪水又跑了出来。她叹了一口气,放缓语气劝道,“生而为鲛,满身罪孽。这是我们的命,你逃不了。到了太子身边,小心伺候着,万不可鲁莽。苏伏若还活着,也不愿看到你为他冒险。”
阿旧沉默地听着,感受着背上传来凉凉的感觉,想起苏伏俊朗的笑容,眼里的亮光逐渐黯淡。
“切记,你识字的事,断不可让别人发现……”
三日后,阿旧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换上管事嬷嬷送来的粉色锦缎裙,摸着那柔软的布料,她的嘴角扯上一丝嘲讽的笑容。穆泽瑜说的没错,她最大的错,就是投错胎,像他天生富贵,连身边低等侍奴的穿着都是上好的料子,怎会知道投错胎的他们,每日受到什么样的凌辱!
“你发什么呆?”管事嬷嬷尖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不屑地扫了一眼喋喋不休的人,兀自整理自己的衣裳,“太子殿下的规矩可多着呢,你要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早晚让殿下给砍了。真是奇怪,殿下从来不让鲛奴当近身侍奴的,你是走了什么运……”
阿旧从来不觉得她这是走了运,听管事嬷嬷简单地说了规矩,提着一口气来到穆泽瑜的寝宫,见他的房门紧闭,也不敢上前打扰,忍着气,乖顺的跪在他的门前。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阿旧只觉得膝盖酸痛得麻木,身体却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就怕暗地里有眼睛在盯着她,再犯那日的错触犯了他,便不是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还不滚进来伺候,难不成要本宫前去迎接?”终于从里面传出一丝懒散的声音。
阿旧如获大赦,赶紧应了一句,推开门走了进去。
太子寝宫里的所有窗户都紧闭着,帘子垂下,挡住外面的光亮,显得黑漆漆的。阳光随着被打开的门,照射进来,照亮了里面古朴雅致的装饰。
阿旧的目光停留在一道纱帘后面,隐约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大床,穆泽瑜单手侧身地倚在床上,面朝着她,许是他的目光里沁着深邃的怒意,她竟感觉到一丝寒意包裹在四周。
“奴阿旧参见太子殿下。”她忍住恐惧,跪下来,头抵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他请安。
“滚进来。”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阿旧咬咬牙,再不敢耽搁,站起来掀起帘子走到穆泽瑜的床前。只见他光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胸膛前全是红红点点,像极了瘆人的红疹。
他长发披散着,眼角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目光盘绕在阿旧的身上,沉默不语。
阿旧避开他的目光,往床的里侧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她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脸上尽显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