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抱歉,在大喜之日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西钥香染看着面前这个身材硕长的男子,犹豫片刻,才淡淡开口:“怎么回事?”
“是在下的马儿忽然受了惊,缰绳拉扯不住,在人群之中惶惶地奔着,才不受控制直直地朝着花轿冲来。没有吓到公主你吧?”西钥香染单看他华贵的衣着就料定面前这个男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而和亲在即,若是生出是非只恐怕惹人口舌。
“没事,不用介意。”西钥香染冷冷的答,而后默默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黑马,别过他看来的视线,转了眼色放下帘子。“走吧。”她朝前面的轿夫说道,没给外面的那个男子再多言的机会。
花轿缓缓起行,抚着黑马的男子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这喜庆的和亲队伍,眼中的深意渐盛。“陌,你没事吧?”说话的男子正骑在赤色马上,踏着石板路赶了上来。白色的衣衫和风飘逸,与赤色的坐骑形成对比却不突兀,黑色的长发被白色的带子束住,既清雅又不俗,轮廓柔和却分明,双目清明让人心生暖意。“夜影忽然受了惊,真让人头疼。”黑衣男子踩着马蹄,一跃跨上马背。“夜影向来性乖,怎么忽然就发了狂?”
男子摇摇头,目光锁着那渐行渐远的大红轿,“治,你看见了吗?那是羯疆和亲的仪仗队。”白衣男子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一行人伴着花轿正慢慢地朝着九方皇宫的方向行进。“恩,可是,今日宫中并没有通报羯疆公主入宫一事。”
“也罢,反正天色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宫吧。”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一白一黑的身影,随着浅浅的余光,消失在皇城街头。
西钥香染坐在轿中,终于舍得放下掌心的羯玉。一只手轻抚着系在腰间的玉佩,一只手揉了揉藏在靴子之中的卷轴,才安心地舒了口气,手里那暗红的玉佩色泽沉郁,似是沉淀着她所有的思念。
羯疆的秋天萧瑟寒冷,即使是在漠中,不到十月,大部分的湖面都已经泛起了薄雾。一个小女孩裹着灰色的裘裙,坐在已是秃秃的树下,数起落在地面的一片片枯叶。一阵寒风扫过,卷起叶片纷纷,小女孩被冻得站起,双手遮住自己红红的小脸,却在叶片飞舞之中,看见一张脸,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开宫门。”太监的一声长鸣响起,接着就听见重重的石门打开。西钥香染按耐不住地撩开帘子,望了出去。昏暗的光线里,九方王宫庄严肃穆,暗红色和灰色的建筑规律地排开。伴着大门缓缓合上的低沉呜咽声,花轿的轮子滚在砖面上“轱辘轱辘“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高耸的围墙沉沉的笼着,将墙外的生机和自由生生隔断,一条清冷的石砖路在西钥香染面前径直展开。这股压抑的气息让西钥香染不由得闭上眼深深呼吸,脑海里窜过她倒在血泊之中因害怕而颤抖的模样、她接受西钥元羽召见时向他宣誓的场景以及她幻想过无数次的亲手杀死皇甫极的画面。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