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伯……”燕明转过头放下云蛰。
“出去。”秦戊说道。
云蛰很惊讶,秦戊竟然没有一丝愤怒,仿佛对于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顿时,已明白,他们并非真正要自己入赘秦家,而是另有目的。
“我去另一间房。”云蛰慢慢说道。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
崭新的床被,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清香。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豪华而又奢侈。
云蛰站在窗边。窗外,月色怡人。
一道黑影飘过。
“天色已晚,会是谁呢?”云蛰觉得有必要出去看看。他的脚很轻,像一条泥鳅一般滑过楼梯的扶沿,无声无息,从旁边的小门钻了出去。
两个人正站在月光下。
“巫大师,再过十日,霜儿如何等得了?”
云蛰听出来,说话的是秦戊。
“我已说过,此病非疾,这小子已在你手中,你还担心什么呢?你若明日成亲,便会冲犯煞气。”
云蛰呆住了,“秦霜有病?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们巫医一道,讲究交通鬼神,兼及药理,你女儿前世害死人家指腹为婚的小夫君,今生须得还给人家,此为因果报应。但日子则要慎重选择,万不可冲犯煞气。”
“但我担心,下次犯病,会醒不过来。”秦戊叹一口气,慢慢说道。
“你放心,待这小子与秦霜成亲毙命后,便是小姐的康复之日。”
云蛰大吃一惊,“他们要杀我!抓我来此,成亲是假,谋我性命是真!”
“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偷听我父亲说话,意欲何为?”
秦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云蛰身后,突然问道。
“我……我出来小解,但却寻不着茅房。”云蛰被吓得大吃一惊。
秦戊已走过来,盯着云蛰,“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没有,没有……”云蛰摇摇头,“我刚到而已……”
“爹,他在这里很久了,我从茅房出来,就看到他一直在此处。”
“你入赘秦家,当与霜儿同命相连,有时候,耳朵听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秦戊缓缓说道,“霜儿的病很怪,晚夜睡去,便长眠不醒,最长一次,曾昏睡三天,此疾,毫无征兆,我们替霜儿选婿,只为驱走她身上的邪气,而不是杀人。”
“秦老爷,我只不过是一侏儒,年纪早已满十八了,您要的是童子,可我不是。”云蛰看着秦戊,大声说道。
“侏儒……你是侏儒……”秦戊突然大笑起来,“你这小子,从一开始就诡计多端,现在,你又说你是侏儒。”
“谁信呢?”秦霜立在一旁,“你替我医治顽疾,也算善事一桩,比你做乞丐终日与苦为伴,强多了!”
云蛰转过身,陡然朝着秦府的大门跑去。
“快,抓住他!”秦戊大吼。
一众巡夜的家丁跑出来,却挡不住云蛰,云蛰已跑出门外。
穿过街道,房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市集,在城外山道的尽头上,云蛰停了下来,前方已无路,万丈悬崖横亘于前。云蛰转过身,静静的看着。
一个人,紧紧的跟着自己,无论自己怎么跑,都摆脱不了此人的追踪。
这个人,正是燕明。
“跟我回去罢”燕明说道,“你终归是跑不掉的。”
“与其跟你回去送死,我还不如跳下悬崖!”
“跳下去便粉身碎骨!”燕明微笑着,慢慢朝云蛰靠过来。
“你站住。”云蛰边退边说。
“抓住他!”山路上火光亮起,秦戊的家丁举着火把到了。
一众人将云蛰团团围住。
“贤婿,既然你已知晓内情,你若不愿,走便是了,我不想多造无辜的杀孽。”秦戊慢慢说道,一双眼睛闪过一抹慈祥,看起来无奈而又忧伤。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一口一个贤婿,你当我三岁孩童么?”云蛰看着秦戊,一张小脸由于急怒,变得通红。
“你聪明、机智,当然不止三岁,你看这样如何,我送你一匹快马,你离开安邑如何?”
“闭嘴!”云蛰吼道,“若肯放我走,你们自行离开便是,何须你送马于我?看来你还是包藏祸心,歹毒无伦。”
一瞬间,燕明通红的眼睛在焰火下闪出炽热的光,一种丧失理智的原始力量涌遍全身,电光石火一般,朝云蛰扑来。
云蛰一惊,下意识朝后退去。
……
风起,叶落,满山的树木沙沙作响。林间一只乌鸦“哇”的一声,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飞向远方。
一切归于沉静。
燕明低头痴痴的看着,脸上炽热的余烬还未完全褪去,现出一种病态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