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到的那盏油灯，正是摆在了这张桌子中央，为两人提供了照明的光线；油灯旁有个白瓷碟子，里面放满了盐渍坚果。

看这架势，陆辰和面前的老者相对而坐，似乎正在谈话。

陆辰从来没有见过面前的老者，可不知为何，对方给他的感觉似乎有点……熟悉？

“艾略特大人，您没事吧？”老者皱着眉头，身体微微前倾，关切地问道，“从刚才起，您的精神似乎就不大好。”

什……么？陆辰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为了确认自己身在何处，他扭头向四周望去。

这是一间装饰华美的会客室，视线所及之处，可以看到书架、壁炉、油画和华丽的乌木钢琴。房间里的墙上挂着许多油灯、再加上壁炉中火焰的光辉，将整个房间渲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

不论是壁炉还是钢琴，上面都雕有繁复唯美的图案，这装潢的样式，一点也不像是天朝的风格，反倒让陆辰想起在欧洲博物馆中见过的西洋巴洛克美学。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陆辰怔怔地望着这个奇怪的房间。

“艾略特大人？”老者疑惑地重复问道，将陆辰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啊……我没事。”陆辰机械式地答道，甩了甩脑袋。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复苏，但其中不只有陆辰自己的记忆——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还有另一个人的记忆。这记忆如此熟悉，仿佛他曾确实经历过另一段人生一般……

艾略特·萨维尔，帝国神圣教会的神使大人，至高圣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这就是陆辰现在的身份。

毒贩的子弹，没有将陆辰拉入地狱，却将他送到了异界。

死神在最后一刻对他关上了大门，并让他降临至异世界，以另一个身份重获新生。

曾在网络小说中读到过的穿越，居然真让我给碰上了！陆辰挤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心中有惶恐，有茫然，还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兴奋和窃喜。

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地球上的陆辰，而是这个异世界中的艾略特·萨维尔了……

见陆辰露出笑容，老者似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坐姿放松了些：

“您没事就好，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容易，别太操心了。”

陆辰抬起头望着老者：在穿越前，艾略特正在和这个老者谈话。不出意外的话，艾略特·萨维尔应该是认识对方的……

他检索着脑海中艾略特的记忆，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面前老者的身份——

格里高利十五世冕下，神圣教会的至高教宗。

有史以来，「教宗」和「神使」就是神圣教会这个异界宗教的两大领袖。看样子，陆辰穿越时，神使艾略特·萨维尔和教宗格里高利冕下，这两个教会高层正在这间会客室里，举行一场高端会谈。

谈的是什么？陆辰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脑海中的记忆仍然错综混乱，似乎有大量记忆的碎片被埋藏在思维深处、一时难以发掘。

同时，自己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事实，也让他心中有些慌张。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陆辰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不小心因为记忆的混乱，做出什么有违艾略特·萨维尔性情的举动，说不定会引起教宗冕下的怀疑。

“好，今天耽误您太多时间了，您快回去休息吧！”教宗闻言诚恳地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陆辰跟着教宗从座位上起身，扭头正要离开，却听到格里高利冕下在背后沉声道：

“艾略特大人，希望您认真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现在的情况下，我们真的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教宗的声音，显得低沉又严肃，让陆辰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好的，我会考虑的。”陆辰扭过头，勉强朝格里高利冕下挤出一个笑容。

格里高利冕下感激地点点头，陪着陆辰走到会客室门前，伸手拉开门，却见陆辰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教宗迷惑地望向神使大人。

“您能把那盏油灯送给我吗？”陆辰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黄铜油灯，咧嘴一笑，“我想……留个纪念。”

听到这个奇怪的提议，教宗愣了愣，随即点头道：

“当然可以。”

他转身走回桌旁，提起油灯回到门前。

“艾略特大人，”格里高利十五世静静凝望着陆辰的眼睛，低声道，“祝您圣诞节快乐。”

陆辰从对方手里接过油灯，百感交集地审视一番，抬起头认真地答道：

“教宗冕下，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