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看到他在作画,等你来。”
流荒与青衣眼里具含泪光,流荒道:“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她虽这样说,心里却是觉得自己应该是永远都迈不过去这道坎儿了。
青衣方才看到的,该是这房子的记忆。
毕竟,这栋木屋,是青衣自己亲手搭建起来的,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加之此地灵气充裕,房子已逾八千年,多少也有了些灵气。
青衣一生都在这里生活,平素鲜少与人交流,能叫他说些心里话的,便也是这栋木屋。
因此,它能承载青衣的记忆和心绪,倒也正常。
“你见过他作的画么?”青衣问道。
流荒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疼死了,好半天,她才含着泪光说道:“我见过。”
“是吗?”青衣脸色苍白,“我猜,他画的一定是你。”
“是,画的是我,全部都是。”
“那画呢?”
“与他,埋在一处了,这是他的遗愿。”
“这么说,他临走之前,你见过他了。”
“是,再见便是生离死别。”
“荒儿不哭。”青衣抬手为她拭泪。
流荒我握住他的手,笑道:“我不哭。”
“方才我看到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虽然看不见……但你毕竟是他的转世,你看到的,许是这房子的记忆,见是你来了,便将这份独有的记忆拿给你看。”
夏夏跑过去将青衣抱了个满怀:“哥哥不怕,夏夏保护你。”
青衣差点泪崩。
他这个弟弟,虽说平素是招人烦了一点,但好歹还会适时跑出来暖暖他的心,一暖就能给人暖哭了的那种。
“青衣,”流荒扬起脸来问,“你给我作幅画吧。”
“好。”
流荒从柜子里拿出纸墨笔砚,放在那张看起来孤零零的桌子上。
木屋附近有一眼泉水,至今未曾枯竭,当然,这自然是和流荒的姐姐分不开的。
她去打了些水回来,低头为青衣研墨。
青衣看着流荒,在那刹那之间,他似乎是明白了他前世画流荒的心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甜蜜而苦涩,幸福而忧伤,还有深深的眷恋与想念。
期盼,渴望,热烈,还有爱……
“就画……”流荒想了一阵,“就画我身穿嫁衣嫁给你的时候吧,画完后,我们将它裱起来,就挂在这里好不好?”
青衣点头。
流荒身穿嫁衣的样子,美艳不可方物,眸里含笑,脸上涂脂,当真是美极了!
在流荒不知道的时候,青衣已将流荒身穿嫁衣模样画了无数遍,他愿意再画……或者,一直画下去。
先前,这幅画,尚未包含太多意味和愿景,但今日这一幅,蕴涵太多。
表达了他与流荒之间的爱,也暗藏了对前世青衣的一个交代,还有……对未来生生世世的满怀期待。
我希望世世有你,世世见你身穿嫁衣,嫁给我。
青衣画得极认真,极专注,流荒就在一旁为他添水加墨,看着画中人隐隐跃然纸上,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很奇妙,前世青衣画过她很多画像,但她却未有一次机会亲眼观摩其全部过程,如今终于见到,自己是如何在一笔一墨之间,逐渐有了形态,有了影子,有了鲜活的面容……
她虽不喜舞文弄墨,对画也一无所知,但此时,却叫她与这画有一种奇妙的共鸣。
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作画人是青衣?还是因为画中人是她自己?亦或是……这幅画似是穿越时空而来,期间,越过了八千年的光景?
添完最后一点墨,青衣终于搁笔。
“姐姐真好看,眼若流光,像极了天上的星子。”
流荒笑:“夏夏何时学会了说这些俏皮话?”
“从书中看到的。”
青衣笑:“小小年纪不学好,回家可是要挨罚的。”
“姐姐救我。”夏夏连忙躲到流荒身后。
“青衣,你都多大了,就不能让着我们夏宝贝儿。”
“荒儿,你就是太惯着这小子了,瞧瞧他现在都多大了。”
青衣这么一说,流荒就不乐意了“:“什么多大了?他也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他早该看清楚的,整个家,就数他的地位最低。
流荒上前将画拿起来看了看,笑得一脸满足:“相公,墨迹已干,我们将它裱起来吧。”
“好。”
夏夏说:“可是这里没有裱画用的纸或者丝织品。”
“无妨,这青衣冢的街市夏夏还没有逛过呢,正巧还要去买月饼点心,一并买了去吧。”青衣在一旁提议。
流荒与夏夏具是点头。
将一干中秋所用物品备齐后,天色已擦边黑。由于家里没有干柴,他们索性就买了些熟食,另拿了只白条鸡架在火堆上炙烤。
夏夏这个贴心的娃儿还不忘给前世青衣的坟冢上面摆放了些瓜果月饼、肉食美酒。
青衣冢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大城镇,中秋之夜恰是城中最热闹的时候,烟花礼炮,钟鼓齐鸣,鼎食之家,散财祈福。
许是因为凡人命短,才想出一个个奇思妙想的花招,流荒不得不承认,三界之内,再也找不出比凡人更懂生活的了。
简简单单的当个人也挺好,每天能为柴米油盐发点小愁,比刀剑血影里来去可朴实太多了,真是求不来的安宁与美好。
流荒心里其实很满足,青衣与夏夏能在她的身边,陪伴她过着这种简单的平凡日子,已经是很幸福的了。
她从来都知道的,不该奢求太多,但谁能拒绝得了幸福呢?纵她是大荒鬼王,亦是有血有肉。
流荒心里边一直放心不下宋白泽,他离开的原因,她其实知道。
后悔!
流荒真的后悔,那么早就将宋白泽带到了辛吾面前。
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为何当日要那般逼他?
她一直都听着桃林那边的动静,哪怕感觉不到他,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辛吾不能再一次失去枭衍,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终究是勉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