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猛地下了床冲到铜镜前,仔细看着镜子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这哪里是那个在将军府受尽折磨苦楚的乔嫣?
“姑娘宽心,不过是天气炎热中了暑,待会喝一碗酸梅汁降降火就好了!”
见她仓皇失措的模样,张妈妈忙去扶她坐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额头,言语十分关切。
“这额上的伤也不打紧,只是青了一块,不会留疤,姑娘不用担心。不过这表小姐也真真是鲁莽了些,闹着玩也能将姑娘绊倒,幸好没伤着实处……”
乔嫣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看着张妈妈的嘴一张一合的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一次重来的机会?
前世为了爱一个人活得不堪,为了那份相知相许的情意,最后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当真是活得可悲可笑。
“姑娘,就是留疤了也是不怕的。”
说着,青岚提着食盒跑了进来,满脸的喜色:“封将军来提亲了!就在前堂和老爷正说着呢!”
想着自家小姐得了个好归宿,青岚就高兴不已,她笑意盈盈的盛了一碗酸梅汁递到乔嫣面前。
乔嫣的眸色沉了沉,冰凉的酸梅汁进了嘴里,一股酸楚混着刺骨的凉意涌上了眼眶。
她与他成亲六年,也曾像平常夫妻那般相濡以沫,恩爱甜蜜。
可后来,他竟听信旁人的谗言,污蔑她,误解她。旁的人如何待她,她无所谓,只求他信她。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他的宽慰,而是一碗打胎药。那药夺走了她的孩子,也将她满腔爱意带了去。
如今得以再活一世,她如何还会回那魔窟中去?
“不嫁。”
她深吸口气,冷声道:“纵嫁与匹夫,草草一生,也绝不进封将军的门。”
青岚颤颤巍巍去了前堂,照着原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好一个绝不进封将军的门!”
乔选堂一掌拍在几上,震得茶杯晃了晃,“简直是荒唐至极!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她不从之理?”
转而又强压着怒气和封玄奕连连抱歉:“将军见笑了,小女向来顽劣,不知世事,还望将军海涵……”
青岚低着头不敢作声,悄悄瞥了瞥一侧坐着的求亲人,封玄奕正襟危坐,脸上的神情晦涩不明,像是含着极大的苦楚一般。
良久,他终于站起身来,拱手一礼,道:“乔大人不必动怒,可否容在下见一见嫣儿?有些话我想亲自同嫣儿说。”
乔选堂自是不会拒绝,连忙打发青岚去传话。
青岚带话回来,疑惑的看着乔嫣,自家小姐此前可是很欢喜封玄奕将军的,如今他来提亲,小姐怎的如此厌恶?
乔嫣双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心里一遍遍地闪过前世的种种,从前对他有多少的情意,如今就有多少恨意。
而今他又来招惹,既是父命难违,那便见他一见!
“去把那件水红绣双碟的罗裙拿来。”
乔嫣眼里闪过丝凉意。
后花园,远远地就看见凉亭内端坐了一人。一身墨色衣袍,头发高高的束起,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被刺眼的阳光的照得有些模糊。
没由来的,她心脏猛的一抽,脚下步子有些踉跄。
“姑娘你怎么了?”
青岚忙搀扶着她。
乔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拾好心绪抬步走上前去:“无碍。”
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恨意,眸子里的光刺骨凌冽,直直地对上眼前人的目光。
乔嫣在他三步之外停了脚步,垂下眼帘,这挡住眸中的情绪,淡淡的朝他屈身一礼:“小女见过将军!”
看着艳丽罗裙的小人儿,封玄奕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嘴角上扯出一抹苦笑。
他竟让她厌恶至此了吗。
连件罗裙,都要打扮成他厌恶的模样。
封玄奕晦涩的低下头,食指抚摸着杯沿:“嫣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