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椒拎着小竹篮进来,快手快脚地把盘碗摆到了小圆桌上。
沈依依合上妆奁,起身坐到小圆桌前,拿起筷子,打量那几份热气腾腾的早点。
煎白肠、粉羹、蒸糕。
沈依依先把煎白肠端到了面前。据说西安的“葫芦头”,就是源于煎白肠,但眼前的这碗煎白肠,可看不到一点儿“葫芦头”的影子,几块说不清是猪大肠还是猪肚的东西,横七竖八地摊在碗里,油腻腻的,闻起来腥气扑鼻。
沈依依嫌弃地把碗推远,又去研究那碗粉羹。
小胡椒看见她的表情,数落道:“如此粗鄙的早点,哪里是您这样的千金小姐吃的。当初您就是不听劝,非要跟吴德走,不然哪至于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生起病来,连个煮饭的厨娘都没有。小姐,厨房里有您早就熬好的鸡鸭汤,我去给您煮碗面吧,我的厨艺虽然不如您,但好歹干净。”
沈依依抬起头来,十分认真地道:“我只是为了研究一下在地的早点,真的。身为一名厨师,好容易到了这里,却不了解一下当地的餐桌,就太不敬业了。”
“厨师?您不是厨师,您是……”是什么?自从跟吴德私奔,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小胡椒话说一半,眼泪冒了出来,她大概是觉得这样暴露了她的软弱,奋力地一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小姐,那天是我不好,说话不中听,害您寻了短见,不过我也是为了您好,私奔虽然不对,但好歹是个自由身,您要是给吴德做了妾,就成了他家的物件儿,搓圆揉扁任由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嗯,道理很对,三观很正,是个好丫头。沈依依一面点头,一面用勺子扒拉碗里的粉羹。中华上下五千年,变化最小的,大概就是老百姓餐桌上的饮食了,任何食物,都能由古忆今,看出些端倪来。
比如这种粉羹,现代浙南一带便有类似的,主要食材是猪血、猪大肠等物,但眼前的这一碗,显然太过于粗鄙了,缺点和煎白肠差不多,去腥技术不成熟,闻起来腥臭扑鼻,要想吃下去,只能把鼻子捏得紧紧的。
小胡椒见沈依依只点头,不作声,急了:“小姐,您好歹说句话呀!您不会还放不下吴德吧?!”
放不下吴德?吴德是哪位?她只知道,她花了好多年去暗恋一个人,恋得荡气回肠,刻骨铭心,却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叫,白哲。她原本打算,等做成了那道旷世绝伦的新菜式,就整个烛光晚餐,向他表白心迹的,可谁知却坠下了山崖,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在现代虽说历经坎坷,尝遍人间冷暖,但却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要说要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人,白哲,便算是唯一的一宗吧。
沈依依从回忆里醒过神来,捏了捏那几块硬邦邦的蒸糕,道:“我熬的鸡鸭汤呢,我去煮碗过桥米线,这些早点没法下咽。”
她穿越至今半个月,一直困在这座小院里,倒是把里里外外摸熟了,起身径直朝后面的厨房去。
小胡椒追上来,一面去扶沈依依,一面直跺脚:“小姐,您别又做闷头葫芦,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还惦记着吴德?”
沈依依瞧着小胡椒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起心逗她,故意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我才不惦记吴德,我惦记的人,名叫‘白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