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义莫名其妙：“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男生一瞪眼睛：“喂！你不要忘恩负义！”　　“你说什么？”何义一头雾水，“我都听不懂。”　　男生身后转出另外一个人，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下：“我说赵钧，你能不能不这么毛糙！你也不介绍下自己，张口就问人家姐姐，鬼才会理你好吗？”　　那个叫赵钧的男生挠挠头，嘿嘿一笑：“也是，忘了。”张了张嘴，又有些不好意思，“李寅还是你来吧。”　　经过俩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何义才明白，原来赵钧喜欢何晓静，之前不知怎么知道了何义与人打架的事，为了讨好心上人，找了几个朋友把于小焕打了。　　怪不得于小焕脸上开了颜料铺。　　何义顿时开心起来，看赵钧也多了几分顺眼。仨人一路走一路说，一会儿就熟悉了，约好明天一起踢球。分手前赵钧眼巴巴的看着何义，何义一边挥手再见一边说：“我姐姐喜欢玻璃珠。”　　“玻璃珠？”　　赵钧眼睛一亮，这个太好办了！拉着李寅急急走了。　　第二天何义就收到一个很大的玻璃瓶子，里面塞满了玻璃珠，看起来五颜六色还挺漂亮。何义顿时有些尴尬，他之前跟人比弹玻璃珠，输了个精光，昨天顺嘴说姐姐喜欢玻璃珠，没想到赵钧给弄来这么多，多到他都不好意思收了。在赵钧热切的目光里把瓶子塞到书包里，连声保证会送到姐姐手里。　　何晓静看到那个瓶子的时候有点不明所以。何义也没骗她，实话实说。他以为何晓静会生气，谁知道她居然一声不吭把瓶子拿走了。　　何义目瞪口呆。　　“姐，给我留两个啊！”　　何义伤心了一晚上，哀悼自己的玻璃珠。早上一睁眼就觉得脖子边凉凉的，一摸，摸出一把来，顿时整个天空都亮了。　　匆匆穿好衣服，何晓静正在吃早饭，见他起来，起身给他盛了一碗，何义叼着根油条三口两口吞下去，跟着姐姐上学去。　　在班门口又碰到于小焕，俩人互相翻了个白眼。一坐下来，就听到黎若诗小声问他数学作业带了没？　　何义一个激灵！　　妈呀完全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何义不怕班主任不怕其他老师，唯独怕教数学的郭老师，每次看到数学老师笑眯眯地训人，他都觉得冷汗直冒。　　什么作业不写也不敢不写数学作业呀！　　黎若诗看他的脸色，默默地掏出自己的数学本递给他。何义一把抓过来狂抄不止。好险赶在预备铃之前抄完了，何义长舒了一口气。结果他今天好像比较倒霉，一口气没喘匀，就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何义抓抓头，他这几天都没安心学习，看着黑板上的题目直发蒙，郭老师觉得他这几天挺忙活，倒也没刁难他。示意他坐下，又换了一个同学。　　下课后宋亮成问他要参加什么课外小组，何义问有少林拳吗？宋亮成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好可惜呀，没有。”　　“你参加的是什么？”　　宋亮成说他想长高一点，所以报了篮球。　　何义看着他瘦小的身材，安慰道：“你还没张开，以后会很高的，别担心。”　　“真的吗？”宋亮成的眼睛一下子有点激动，黎若诗在旁边赞同的点头。　　何义随便选了绘画。　　第一次绘画小组活动，何义就忘了，还是黎若诗问他怎么还不去他才想起来。拎起准备好的画材就冲了出去。　　老师并没有讲很多，示范了一下如何画竹子就让他们自己练习。何义曾经在少年宫学过一阵子，画出来的竹子有模有样，很有几分气节。老师夸他有天分，何义心里乐滋滋的。　　这次并没有动用到水彩，仅仅是靠墨色的浓淡变化。何义想想自己家里光秃秃的墙，突然觉得贴张自己画的竹子也不错。于是越发认真。绘画小组的陈老师对吵吵闹闹的学生们已经习以为常，第一次参加活动就埋头苦画的倒是很少见，忍不住过去对何义多加指点了几句。　　陈老师觉得这个小孩可逗，挑了一张自己画的竹子一本正经的请老师题字，虽然画风稚嫩，但挺拔峭直，颇有□□。便提起笔来在旁边写上：寒天草木黄落尽，犹自青青君始知。　　何义隐约有点明白诗句的意思，但更让他高兴的是，“陈老师的字真好看啊！”　　虽然是个小孩，但那发自内心的赞叹仍然让陈老师很高兴，不由得眉开眼笑：“还挺识货！”　　何义并不知道陈老师是市里书法协会的会员，一手字鼎鼎有名，他虽然不懂书法，但那几个字怎么看怎么舒服，比自己的画还要舒服。看着孩子眼里满满的崇拜，陈老师记住了他的名字。　　何义拿着画回到家，比了半天，还是贴到了自己屋的墙上，正对着床。贴好后，何义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忍不住抬起手，模仿陈老师的字体。　　郑彩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对着墙上的一幅墨竹图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　　何义回过神，指指前面：“好看不？”　　郑彩琳语气夸张：“好看！你画的呀？这么厉害！”　　何义被郑彩琳的语气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推妈妈出去。“赶紧洗一下手来吃晚饭了。”郑彩琳被儿子推的直往后退，笑眯眯的补了一句。　　“知道了！”　　　　日子平静的过去了，谁也没想到，何义期末考试的时候爆了个冷门，考了个班里第八。要知道他可一直是在后二十名飘荡的。　　班里倒也没人怀疑他作弊，因为肉眼可见的，他比之前少惹事，也比之前认真多了，上课老师提问也常常答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一下子蹿这么快。　　周围羡慕的目光让何义有点得意，尤其同桌，眼睛亮晶晶的：“你好厉害呀！”更是让他飘飘然如在云端。　　班会上李老师狠狠的表扬了这次进步的同学，尤其是何义，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欣慰。何义顿时觉得之前李老师对他的批评都不算啥了，还是夸奖的话好听啊。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放暑假。　　何晓静该上初中了，她在班里成绩一般，但摇号中了本市很不错的五中。老何两口子高兴得不得了，郑彩琳一连几天都做了他们爱吃的菜，老何还许诺，过几天跟厂里请个假带他们姐弟俩出去旅游。　　“去哪里好呢？”　　“泰山吧。”　　“我觉得黄山比较好看！”　　“可是我又想去海边……”　　姐弟俩争论不休，饭都撒了一桌子。郑彩琳轻轻拍了拍何义的头：“快吃饭！都凉了。”　　俩人才暂时休战。　　　　宋亮成来找何义写暑假作业。他抱着数学语文一大堆，打算来抄好学生何义的。没想到一翻开，何义的暑假作业比他的干净多了，一个字没写！　　看着宋亮成一脸郁闷，何义哈哈大笑起来：“嘿嘿，你怎么会以为我写了？我还等着抄呢。”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好歹还是全班第八呢！”　　“才放假几天，那么辛苦干啥，先玩个够再说！”　　宋亮成迅速被说服，很快俩人就跑出去疯玩了。刚转出巷子就撞到一个人。　　宋亮成跑在前头身子又瘦小，一撞之下差点翻个跟头，何义赶紧扶住他。正要说怎么不小心点，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　　对面的男人一脸歉意：“对不起啊小同学，疼不疼？”　　有点疼，但宋亮成身为一个男子汉，讲不出软弱的话，便苦着脸摇了摇头。　　男人见他没事，转身要走，何义突然大叫：“叔叔！你是那次救我的叔叔对不对！”　　男人和宋亮成都愣了，不知道他大喊大叫的什么意思。何义终于认出来，男人就是之前他和姐姐被于小焕的人打的时候救他的那个人。当时那人还把他姐弟俩送到了家，只是告辞的太快，也忘了问人家的地址。　　何义记性很好，在他心里男人算得上他的救命恩人了，虽然印象有点模糊，但大致轮廓身材什么的还有印象，是以一会儿就想了起来。　　男人显然已经不记得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何义叽叽呱呱说了半天才有点恍然：“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一笑，“你这孩子记性还怪好。”　　“那是！”何义有些得意。　　“好啦，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没事就行了。”男人摸了摸何义的头，转身要走。　　何义跟上几步：“叔叔你家住在哪里？”　　“怎么？还要提着东西感谢我不成？”男人调侃道。　　何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男人笑了：“哎哟举手之劳你还当成大事了。”　　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去玩吧。”　　何义继续跟着，宋亮成拉拉他的衣服他也不理，没办法宋亮成只好也跟了上去。　　男人家离得不远，都在这一片，隔了两条巷子就是。到了巷子口，停着一辆三轮车，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看他过来，把车一丢：“怎么这么晚？你去吧，我回家做饭。”　　男人笑笑也不生气，回头对还跟着的俩孩子说：“上来吧，你们不是想帮忙吗？”　　那些年人们还淳朴，并没有那么多防备心理。何义连忙拉着宋亮成喜滋滋的爬上了三轮车，在路上，他们才知道，男人叫卢明浩，在文明大街开了一间二手书店。刚有人通知他有一批旧书，他这才回家来开了三轮去拉书。男人一边用力蹬着三轮，一边同后面的俩小孩聊着天。没一会儿，何义和宋亮成就把自己的家庭情况交代的清清楚楚。顺便也知道刚才的女人是卢明浩的老婆，他还有个闺女，比何义他们小一点，今年上二年级，用卢明浩的话就是又漂亮又可爱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　　何义想想不出那个小姑娘有多好看，他不懂这是父爱的滤镜，也不在意。他对男人的书店更有兴趣。本学期最后一个月的发奋努力，让他意外尝到了一点学习的乐趣，对书的兴趣也大大增加了。　　卢明浩蹬了半天才到目的地，那是一座路边的铁皮房子，外面的蓝漆已经斑驳，破旧不堪。房子外面一大堆乱七八糟脏兮兮的书，卢明浩停车，让何义和宋亮成下来。　　一个男人从房子里出来，嘴里叼着一支烟，已经吸得只剩一小截烟屁股。眯眼看了看来人：“老卢，还找了俩小帮手啊。”　　卢明浩笑眯眯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给男人一支，就蹲下开始翻检地上那堆书。男人拖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抽着烟看他。何义和宋亮成也跑过去，不明所以的在那一大堆书里翻来翻去。　　卢明浩看了看他俩，说：“把你们喜欢看的挑出来就行啦。”　　“哦。”　　卢明浩一边翻书，一边同旁边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何义听不明白他们在说啥，便和宋亮成专注在眼前的书里。这些书有新有旧，有的根本没翻过，有的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笔记，还有一些落满灰尘。内容什么都有，武侠言情漫画小说教材辅导资料等等。宋亮成蹲在那翻着一本掉了皮的漫画书，看进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弹了。　　何义翻翻这个，翻翻那个，觉得都挺有意思的，就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一本本在旁边摆好，还有些摩托车修理技术，蔬菜大棚手册什么的他实在没兴趣，就扔在了一边。　　等卢明浩把书装好，已经到了傍晚。夏天的傍晚并不凉快，看卢明浩在前面蹬的满头大汗，何义和宋亮成十分不好意思，从车上跳了下来在旁边跟着跑。卢明浩又把他们赶上了车，说他俩的重量根本不算啥，留点劲儿到地方帮着搬书吧。　　到了文明大街，看到“墨香书屋”四个字的时候，仨人才舒了口气。　　书屋比何义预想的要大得多，他还以为是个小黑屋呢。　　卢明浩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小看我！”　　除了门之外，沿着墙都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虽然都是旧书，但仔细的分了类，标上了价格，查找起来十分方便。屋子中间摆了几张矮桌和凳子，方便人坐下来歇息。　　俩人帮着卢明浩把书从三轮车上卸下来，“今天太累了，明天再收拾吧。”　　卢明浩说他们辛苦一趟不容易，让他俩挑几本喜欢的书带回去。何义和宋亮成也不客气，在屋子里慢慢走着挑选。卢明浩从隔壁的小店里买了三根雪糕，递给他俩一人一根。大热天吃雪糕的滋味不晓得多美！　　何义之前看过的课外书非常少，此时也有点不知道选啥，他看到一本《安徒生童话》，想到之前何晓静说想看，便抽了出来，找来找去又拿了一本《青春万岁》。他的青春还早，但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宋亮成倒是爽快，抓着之前看的漫画不松手，何义看了看，只见封面上俊男美女持枪站立，旁边写着《城市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