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苏倾河一觉睡到自然醒,慢慢悠悠换上衣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诈尸后,她每晚都会做噩梦,除却那些瘆人的妖魔鬼怪,还时常梦入一座比她的棺材板不知高级了多少倍的上古陵墓,岩浆滚沸,白骨堆积, 熔岩中心的断崖上,更有一口硕大的青玉棺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但昨夜,她竟没有做噩梦。
苏倾河不由看向右掌心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枚凤鸟形金色印记。
印记不甚分明,借着日光才能看清,羽翼舒展,优美流畅,隐隐带着孤傲睥睨之气——啧,居然有点好看。
苏倾河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面具男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莫非,这东西和他有关?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丫鬟在屋外道:“苏姑娘,筵席已经备好了。”
“我马上来!”苏倾河蘸了些脂粉掩去掌心印记,这才火急火燎冲出门。
朱栏烟深,花木环抱着小楼,一派雅致。跟着丫鬟转过几道曲廊,苏倾河试探问:“你知道道盟的‘那位’吗?”
好歹打听一下自己“师父”的背景,免得对不上台词。
丫鬟闻言,脚步倏地定住,直接冲她跪了下来:“奴婢身份低微,不配议论贵人。”
苏倾河一愣,赶忙扶她起来,顺带塞去几粒碎银,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别怕,我口风严实得很,你直说就是了。”
见对方依旧颤抖不止,苏倾河无奈道:“那你就说一下她的名字总行了吧?”
丫鬟又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吞吞吐吐道:“那位的名姓……奴婢不便直言,姑娘只需记得这个名号——”
她示意苏倾河附耳过来:“景星宫主离渊晏五。”
这几个字说得飞快又小声,好似冒犯了什么禁忌,一串音节从左耳朵进去,又从右耳朵滑出,苏倾河脑袋一片空白:“什么公主?梨园燕舞?”
丫鬟的表情好像遭了天谴似的,再不欲多言,直到把她领至厅堂,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苏倾河:“……”
看来,她蹭的这个热度,不是一般的危险啊。
席间早已排了座次,白适白通俩兄弟坐在东侧,苏倾河跟着面具男在西侧落座,不忘冲临时搭档挤了个友好的营业微笑。
她是混进来找秘宝的,可不会除妖捉鬼,全都指望面具男打头阵了。
对方置若罔闻,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苏倾河也并不在意,自顾自拈了一块糕点入口,微微蹙眉。
活死人的五感本就微弱,也不知是不是死前喝了太多苦药的缘故,如今她只能尝得出苦味,其他吃啥都是一个味道,看着眼馋,入了口偏又扫兴。
虚辞一轮,白适捧着酒盏起身,笑道:“这洲府去岁建成,年关上才遣人进来打点,却不想近日闹了邪祟,劳烦景公子和苏姑娘相助。”
男子与他碰杯,问:“可知此地之前是谁家居所?”
“传闻是座废弃许久的医馆。”
“主人姓甚名谁?”
“似乎是柳。”
男子又问:“除却鬼怪,洲府近日可还有神异之事?”
“不曾。”
男子淡淡颔首,不再多言。
白适示意白通取来两只瓷瓶,笑道:“这是为二位准备的灵药,这几日二位可在洲府随意观赏,待除尽邪祟,更有其他谢礼。”
“白洲主有心了。”男子淡笑着接过,仰头饮尽。
苏倾河杏眸半眯,早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也跟着接过瓷瓶,假装喝掉。
白适和白通离开后,苏倾河拿着洲府地图,仰头问面具男:“那个,咱们要不分个工?”
对方依旧把她当空气,直接抬脚出门。
作为死后三百年诈尸的活死人,苏倾河无亲无友,孑然一身,最讨厌的就是被忽略存在感。她杏眼一瞪,对着他的背影比了比拳头,赌气般往反方向走。
青洲府与凡间宅院构造相似,苏倾河在高楼回廊间瞎转了许久,却始终感受不到灵力波动的具体位置。路过小花园时,恰好看到面具男倚着树阖目而立,双臂环胸,一动不动。
她跑前跑后,这家伙居然在摸鱼?
苏倾河先是一恼,转而反应过来:修士似乎可以通过入定,散神识洞察周围,神识覆盖范围则与修为有关。
可她只是个肉|体凡胎,就算从前开辟过灵府,无人指引,也无法依葫芦画瓢琢磨出这么高深的功法。
呆望了一会儿,苏倾河便觉得没意思,提着裙子溜走了。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苏倾河看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面具男,陷入沉默。
……大白天的怎么还鬼打墙?
她果断面无表情转了个身。
又过了片刻,路痴本痴打南边回来了。
这家伙是不是在周围设了阵故意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