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等闲看着爷爷门牙的缺口,也舔舔自己晃动的门牙,脆生答:“嗯!村里人也都说我最像爷呢!”
爷爷更高兴了,忙吩咐她:“这会露水大,你别往草稞里头钻啊,省得着凉再发烧!”
萧等闲就猛点头:“我知道了,爷,你赶紧回去吧,外面还冷呢。”
说完,就对着爷爷摆摆手,挎着筐,迅速摆头观察着土路两旁,见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就一溜烟顺着对面的坡道冲下去,一直冲到坡顶,速度才慢下来,倒退几步,就回到路面儿上。
对的,萧家住在黄土坡儿上,通过一条有些陡的坡道与本村主路连接。
本村,也就是三道沟门大队,以村子中心水井作为分界线,分成村东和村西。村东人家都住在路两边儿的土坡上,村西倒是都住在平地上,只是地势更低,都是小缓坡,一下雨,全村的水都往村西流。
井台这里是一片大广场,土地被压得瓷实平整,正中有一口全村共用的甜水井,左边就是大队部所在地。这里可是也是村子的政治娱乐休闲中心,社员们有事没事的都爱在这边待着。
附近的土坯后墙上,刷着标语,有些已经褪色褪得看不清了,有些反复的重新写过,最新的那条是上月月末刚写上去的,萧等闲还曾经围着看过那位高师傅写字的全过程,知道这几个字是“向lengfeng同志学习”。
萧等闲都走过去了,好似听到叽喳的说话声,还夹杂着些笑声,但听不真切,于是就转头好奇去看,就见井台处有两个人。
这两人萧等闲认识,男的是住在村西的宋小军,女的是住他隔壁的寡妇赵秀芳。
宋小军正弯腰从从井里头提水,赵秀芳站在他的右侧边,手里头比划着,嘴巴一张一合的,脸上挂着笑容。萧等闲看着,但脚步也没停,不一会儿,赵秀芳的身影就和宋小军的重叠在一起。
萧等闲就扭过头去,心里头有些疑惑,他们两家这几天都没顾上打水吗?还挺巧的。
要知道,水井里的水即便是炎热的夏季,打出来的水都是冰凉的,更别说初春早晨,那凉的就像是冰块一样,回家烧水都废柴火。
除了夏天贪凉,谁家都不会等到水缸见底才去挑水,都是还有半缸的时候,赶着白天去挑,倒进水缸里头让暖和着。
萧等闲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不过她也没深究,甩甩小辫子,连跑带颠的奔着河套去。
很快,就到了村头。
原本王老奶家是把村头的第一家,不过现在她家前面又多了一座新房,是本村最出色优秀的后生宋得志盖的。砖瓦结构,镶着大块的玻璃,院子里头铺了水泥,抹得平平整整的,气派的很,用本村的土话来形容就是“赫亮”,在本村来说,那就是城隍庙的旗杆-独一无二。
路过新房,萧等闲再走了大概10几分钟就到了河套边上。
本村人俗称的河套是个泛指,指的是沿着村子边上流淌过去的一条小河,以及河两边的这块地方。
这条河没名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过来,几年前还是条大河,后来上游的白云沟公社建起了水库大坝,控制了水量,流到下游的河水逐渐渐少,河道渐窄,现在只留下一条二米左右宽的小河,清澈见底,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就到成人的小腿上方。小河两边的河床上是大片红白色的粗沙子和大大小小的石头。
村里的勤快人没事就爱沿着河道捡石头,最爱要那种表面光滑平整的,大石头留着盖房子、垒院墙,小石头可以用来铺院子。
萧等闲沿着搭石一跳一跳过到河套对面,往河上游走去,走了大概几百米远,沿着杨树林的边缘,再继续走几百米,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之前看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