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千暮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无比亲昵的呼唤。或许因为一路冒着严寒攀登雪山，又或许因为太久没有得到过长辈的关怀，她确实感到身心俱疲，不由自主就坐到了老人身旁。

“孩子，爷爷等你好久了。”老人轻轻抚摸着千暮的头，眼中溢满温柔与疼惜，一边宠溺地埋怨一边又开始忙碌起来，“你呀，就喜欢淘气。瞧，好生生的琴叫你糟蹋成什么样儿了？也就这五根弦还能用......”

千暮想问他是谁，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可心中却只有莫名的酸涩，说不出一句话来。老人只言片语之间，千暮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与怜悯，觉得他定是一直等着孙女的可怜人，认错了自己。千暮于心不忍，便默默等在老人身旁，直至夕阳将槐树的影子拉长。

“哎......”老人调拨了半天，叹了口气，道，“爷爷老咯，眼睛也花了，弦也调不准，曲子也弹错了很久，你可会怨爷爷？”

千暮蓦然地摇了摇头。

“爷爷为了护住你犯了糊涂，幡然醒悟时已身不由己，如今怕是不能再错下去了。”老人湿了眼眶，一脸内疚，继续道：“这琴，你给它起个名字便带走吧。”

“殇......殇琴？”千暮发觉自己终于能开口了，试探着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如春风化雨继续缓缓道来：“傻丫头，爷爷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与其伤情不如乐生。”

老人将琴递到千暮面前，历经沧桑的面容上充满了期待与希冀。

千暮赶忙解释：“其实我不是......”

老人释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是。”

一颗冰冷的雪花缓缓落到了千暮的脸颊上，她一抬头又回到了雪山之上，依旧抱着那把黒木琴。千暮环顾四周，飞雪依旧未停，寒风依旧凛冽，只有怀中的琴似乎有了一丝温度。

就在此时，山间一声龙吟再次响起，悲鸣响彻天际。巨龙的身影在苍穹中划出一道壮丽的弧线，它的眼中没了狂暴之气，反而充满了决绝与悲壮。随即，一股不属于巳一朝的莫名力量使暗渊剑也簌地飞到了半空。两道弧线相交，巨龙的身体瞬间被刺穿，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巍峨的雪山。

巨龙身上冒出两道金光，一道落在了巳一朝身上，一道落在了蹒跚赶来的老盘身上。

巳一朝知道是陨仲临终留了言给自己，凝神聆听。

那声音谦卑而坚定：“魔尊大人，吾身为龙主，遭奸人暗算，沦为傀儡，多年来受人驱使，致使妖族生灵涂炭，实愧对同胞。可怜吾孙本为九命真龙，却魂不守舍，肉身仅存五命。今愿以死谢罪，助君成就大业，但求有朝一日，能赐龙族遗孤赎罪之机，还其肉身，留其一命。”

巨龙的身躯在苍穹中缓缓坠落，庞大的影子如同夕阳下的巨人，渐渐融入雪山之巅。随着最后一缕力量的消散，它的身体开始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后便悄声消失在天际。

雪山之上再次恢复了平静，姗姗来迟的老盘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老伙计！你就这么走了？你倒是说清楚啊！去什么冥界啊？”

巳一朝联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遗言，赶忙过来追问：“老盘，陨仲对你说了什么？”

老盘抹着泪，抽泣道：“我那老伙计定是受了刺激，临了犯了糊涂，叫我去地下寻人，我老蚯蚓虽然干得是地里的活儿去得也不是那个地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