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从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问道：“什么老伙计？方才那两道光是什么？难道那就是你们的灵根？”

老盘与巳一朝面面相觑，默契地点了点头。

千暮本想庆祝这场胜利，可不知为什么总会想起方才游神看到的那位老人，心中涌起莫名的伤感，下意识摸了摸黒木琴，这才发现琴身镌刻的已不是“殇琴”二字，而是“乐生”，不禁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巳一朝想起，老龙主殒命，千暮要成为新的龙主还差一个仪式，一个承诺，于是强撑着受伤的身体跪在了千暮面前，“其实，那龙妖是小朝的一位故人，作恶也是身不由己，作为我的主人，你能原谅他吗？”

千暮盯着巳一朝抬头望向自己时那晶莹的双眸，点了点头。

巳一朝依旧没有起身，央求道：“那请主人跟着我一起念，也好让它听到宽恕而安息。”

千暮不明白为何要这样说，却无法拒绝楚楚可怜跪地不起的巳一朝，于是跟着他一字一句念道：“吾饶恕，自今日起，承天之命，继龙庭大统。誓以仁治天下，以诚交四海，以身护疆域，以德安同族，不畏前路，不负荣光。”

霎时间，灵崖山附近所有的妖兽们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原本压抑束缚的力量像是绳索被忽然松开。一时间，整个山脉仿佛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被困于山中的万妖互相确认后纷纷发出欢快的叫声，它们或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飞舞；或奔跑跳跃，尽情释放着久违的自由。山北的雪域之中，五彩斑斓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那是各种高阶妖兽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有的如彩虹般绚丽夺目，有的则像星辰大海一样深邃迷人。随着光芒汇聚飘向山巅，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妖兽都恭敬地向光芒消失的方向行礼。

山上的雪终于停了，雪地中昏睡的芽晴也因禁制破解渐渐恢复了神志。

“尊上果然做到了！”她察觉到了异样后眼中溢满激动的泪水，却不敢忘记巳一朝的嘱托，赶忙起身入定结印，再次使出了幻术。但这一回，造出的却不是雪虐风饕的景象。

千暮与巳一朝下了山，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山上的景色竟变得和她来时一般无二，那条若隐若现的巨龙依旧盘桓在山间，她惊得一度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巳一朝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看来，巨龙已经安息了，所以才化作幻影一直守护着这座山。”

“那是幻影？”千暮将信将疑，总觉得这一路走来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于是问道：“小朝，你明明是条刚化形不久的小鱼妖，为什么能与那厉害的龙妖交手，似乎还伤了它......”

巳一朝赶忙咳出一大口血来，千暮见状赶忙将他扶住。

巳一朝气喘吁吁靠在千暮身上，柔声道：“主人是怀疑小朝吗？那会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敢上前与它一较高下，如今已是身受重伤......”

千暮顿时心生怜悯，慌忙解释：“我并非怀疑你，只是你不该将我留在山洞里独自应战。”

巳一朝一脸愧疚，低垂着卷曲的睫毛，道：“只是不想让主人受到伤害罢了......”

千暮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异样，不敢再去细瞧那妩媚纤弱的模样。

可偏偏巳一朝又娇羞地开口乞求：“丢了灵根......是很丢脸的事情，主人能帮小朝保守秘密吗？不对任何人提起山上发生的一切。”他说到“根”时刻意加重了语气，令千暮不得浮想联翩，猜测着对妖族而言，到底何为灵根。

一场暴雪之后，灵崖山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山下驻守的禄朝军自顾不暇，只当山上再次爆发了雪崩，丝毫没有注意到山间那若隐若现黑金色巨龙已再也无法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