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妧说完见她慌张起身,让人把她摁回去,盯着她亲手端起药碗喂悲慈喝下。
悲慈本就脸色惨白胡言乱语,喝了药后更加凌乱,歪歪斜斜倒在榻上惨无人样。
这般情景看得金婵心痛,她跳起来跪到她脚边瑟瑟发抖:“皇后娘娘你这是给她喝了什么?她,她不会死吧?”
安妧无情的目光落在悲慈素淡的发髻与妆容,来来去去观赏她濒死的模样,心头刺总算被拔走一般舒畅:“死了就死了,这样的杂草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她阿娘在意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娘就是谢佑宁,那更是杂草中的贱种,要是一起死了,那就是普天同庆的好事!”
安妧生起气来,一脚踹到金婵肩上,指着她斥骂:“这个小杂种今天能躺在我皇儿帐中,必定也有你的一份力,我让你喂她喝下去是给你机会,你最好识相。”
平时温柔端庄的皇后娘娘此刻刁蛮尽显,像是突然撕开了伪装,意气风发起来。金婵低下头瑟瑟发抖不敢多言,等她回去在寝宫里安顿好,借着去佛堂打理的名义躲到门外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确定安天睿已经死了?”
老太监喜滋滋答:“回禀娘娘,安天睿死了,死透了,停在妙音庵里血都放干了,您再也不必担忧。”
安妧冷笑声起:“这个贱人居然敢回飞云国来,还威胁要告发我,这下好了,他一死,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听说陛下已经在拟圣旨打算禅位,宫里仅有太子殿下一位皇子,必然由殿下继承,娘娘接下去就可以安心等待册封,成为皇太后的那一日不远了。”
安妧肆无忌惮笑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紧张:“对了,被他骗走的那串佛珠呢?是不是还在凌锦那儿?”
“在,这样一来,安家亲制的两条药珠可总算回来了。”
两人论起佛珠,说话声明显小了很多,金婵听不清楚想更靠近点,让人拍了肩膀,吓得三魂六魄都飞出,引了屋内对话戛然而止。
金婵慌张间让那人拉走,到了庭中一看竟是裘凌锦,他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地问她:“嬷嬷你给悲慈喝了什么?”
“她,她死了吗?”
他说不出话,在原地刻板地走来走去,失去了目标一般,让金婵抱住哀求:“殿下你可别怪我啊,是皇后娘娘让我喂她喝药的,不然,不然她就让我们全家也喝那毒药,你原谅我……”
裘凌锦推开她愤怒指点,浑身发冷寒颤,最终也没斥责出一句话,转身跳进冰冷的潭水中干脆了断。
太子落水和悲慈薨了的消息一起传散到飞云国的每个角落,街头巷尾都开始议论最近宫里是不是坏了风水。
裘凌锦发着低烧守在灵堂望着眼前燃烧的长明灯,他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回头,她就先走一步,想怨她狠心,但却是他私心要将她带入云波诡谲的宫中,害她白白没了孩子和性命。
安妧身边的老太监来报喜,传言裘胤谌最迟明晚就要下诏禅位,他立马就要实现此生夙愿,登到万人之上的巅峰。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却是索然无味,打发走老太监后,独自一人在她身边烧纸。一阵风灌进灵堂吹散了纸钱,满地飘零。
他不高兴,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弥补都不允许他给。
好不容易捡起纸钱,安妧带人匆匆闯进来,一脚踢开火盆,掀开白布仔细看了眼悲慈:“晦气,人都死了,你还留着她做什么?还不扔出去?”
裘凌锦从没想过自己和蔼可亲的母后还如此暴躁,甚至还有点不近人情,他试图阻止,被她无视,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宫人来抬悲慈遗体出去。
安妧看着人被抬走,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转身望向跪在地上的裘凌锦,低垂下眉头,眼神里泛起苦涩:“不要怪母后,我也只想做个好母亲。”
“你不是!”
裘凌锦疯了,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等到天亮后一束晨曦映出天际,他追着宫人抬尸的痕迹来到码头,码头上一艘小船晃晃悠悠正要启航。
船上,佑宁和静慧接了悲慈的遗体到身边,念经超度,泪流满面。
隔着一点微波荡漾的水面,他问她们准备去哪里。
佑宁迟疑地站起身,望着他良久才应说:“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