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你到时也来吧,你母后没有告诉你……”
佑宁的话随着小船飘远,后半句模糊到听不清楚,有人在身后急奔而来,原是金鸣呼喊:“出事了殿下!安天睿死前留了封信,现在这信到陛下手中,他龙颜大怒了!”
裘凌锦怔怔回头,一道刺眼的眼光将他照得眼前一片黑暗。
一年后。
烟州,市集,猪肉摊。
今日生宰的猪肉一摆出就引了众多人来围观,各个不是看猪肉多新鲜,看的是扛着半扇猪出来,一顶肩便可以连骨带肉甩到桌上的美女。
悲慈今早分解这头猪花了好大力气,幸是这一年来自己庖丁解猪游刃有余,已经能够当个独立的屠夫,在烟州这个繁荣的城里安家落户。
她一个个收钱到围裙口袋,每一户要几两几钱什么部位记得清清楚楚,分完半扇拿起砍骨刀咚咚一阵砍,精准分出,好评如潮。
她卖完收摊,擦着脸上手上的血污腥味,高兴地到屋里数钱。
佑宁坐在桌边缝缝补补,看着她从一闻到腥味肉味就吐到不行,到现在已然成了熟手。谁能看出她刚来时还吵着要出家,可现实让她不得不违背发愿,在谁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拿起屠刀学起谁都不愿意做的手艺。
佑宁与静慧只能在念经时多与菩萨说说,不要怪罪她,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没有被人生地不熟的困难击倒,反而越来越坚强,靠自己撑起了家中的一片天。
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她又开始担心悲慈的婚事,常与当地人打听是否有合适的人家,来这边落脚一年后,有几户人家相中她,本说要来看看,但这段时间镇上忽传来路人被山贼打劫的消息,那帮山贼还会伪装马夫进城,于是纷纷推阻说不来了,扰乱了她的计划计划。
悲慈听闻消息觉得奇怪,烟州一向和平,不曾听过有山贼来袭,与镇上巡街守山的官差一打听,竟是外乡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狡猾得很。
官差让她这几天小心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此时生意却是最好时,多卖出点鲜肉,挣得也多,有了钱就可以给佑宁和静慧更好的住处与生活。
她瞒着两人独自拉着一辆板车沿街送货,街上人还是熙熙攘攘,但到巷里人家卸完货要走时,忽然有人前后两头夹击而来,从腰后拔出短刀威胁她:“跟了你一路,看你收了不少钱,把钱交出来!”
“官兵就在附近,你们要是识相快走!不然我就喊人了!”
悲慈说着抽出板车底下的砍骨刀,一手一把指向两人,这一年来她砍了好多猪,还能独自从猪圈拉一头出来宰杀,镇上的人都说她天生神力,一个人干完几个男人联手才能干的活,因此真的迎上这种小场面,硬来根本不带怕。
劫匪打过照眼冲她袭来,眼看要接招,有人影忽然闯进打架的场面里,举起一块黑不溜秋的铁牌呵斥:“大胆小贼光天化日竟然强抢民女,我命你们速速退散!”
两劫匪哎呀一声马上跑了,留了那人英雄般站在原地等着她上去感谢。
悲慈听他声音觉得分外耳熟,但他用披风从头裹到脚,看不清五官,小心走到他跟前想看仔细。
他一把抓住她的腕,贴到耳边听了听,听到她手上镯子叮呤当啷作响,笃定她是头肥羊:“小姐不必感谢我,这样吧,只要给我三两银子作为酬谢,我就护送你安全到家。”
这声音……
悲慈愣在原地半晌没动静,急得他又拽了拽她的手腕提醒:“要是三两太多,二两也行,那两个山贼不好对付。”
她一把掀开覆在他头上的披风,果然是这一年来在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面孔。
只是此刻,他的眸子里起了一层灰,原来锐利的目光也消失不见,眸子定在别处,分明瞎了。
他急了:“你是哑巴吗?”
悲慈往回拽了一下手腕,他又拽回去,将她的手心好奇又小心地贴到自己脸颊上。
“我看你像我一位故人,这样吧,就收你一两,这段时间你的安全我包了。”
他得意洋洋,扬起嘴角时又笑得甜丝丝的,她忽然心悸,他也跟着心口跳动,不禁摸了摸心跳。
悲慈怕自己又胡思乱想到睡不着,赶紧摸出半两银子塞到他手里,趁他接银子空隙抽回手,拉起板车走了。
她心想这人与裘凌锦长得那么像,声音也那么像,可惜是个瞎子,不然她还真会相信他就是那坏人,想他现在应该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拥抱三千佳丽,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从巷子出来,她立马到衙役巡逻的休息处报案被仙人跳了半两银子,几个衙役此时坐在凉伞下喝茶,说得正起劲:“听说北边的太极国,飞云国都被南下的蛮族给攻破了,皇室都被抓起来一坑一坑地埋了,该不会下一个就要轮到咱烟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