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怜的刘义符
公元422年的五月,一代天之骄子,叱咤风云如虎的刘裕终于带着名垂青史的业绩离开了这个滚滚的尘世,而他的离去,对魏国来讲就是最好的福音。魏帝拓拔嗣发兵十万,攻打河南,自古要争夺华夏正统之地,须得拥有河南和晋阳旧都洛阳不可,说起用兵之道,除了刘裕以外,当世已无拓拔嗣之敌手,他利用宋朝政局不稳,新帝刘子符没有帝皇之才,军心不定,连下滑台,虎牢关,洛阳,直至整个河南,一时魏国声威大振。
前方战局的惨败引来了宋国的一场军事政变,刘义符性好狎戏,不理政事,整日里只喜打锣唱戏,把这治理天下之所变成了人间戏场,这当然引来了四位顾命大臣的不满。
这四位顾命大臣是司空徐羡之,领军将军谢晦,护国将军檀道济,中书令傅亮,刘裕临终前曾盯嘱刘义符,这四人皆有弱点,徐羡之,傅亮忠贞之辈,无须提防,只是小心谢晦和檀道济二人,性噪且刚,用之又当防之,可是刘义符全当作耳边风,于这四人失职丢失河南之事充耳不闻,但凡做为人君,就当有御人之道,不谋于人就当被人谋之,没有束虎之能就要被虎伤,前方战局不利,而晋朝遗族还在,江南乃是门阀士族制度,这就是所谓的清流,刘裕生前以不世出的帝王之材和统兵之道,凭寒门之身席卷南国天下,无人不服,如今刘裕新丧,中原门户河南丢失,若让那些晋国旧臣借题发挥,阴谋复辟,那么他们这几位出自寒门的浊流那有立足之地,所以对于推翻刘义符之事,三人皆不反对。
又想按照排序当立次子刘义真,但此人性格轻浮,更无人君之态,又兼与清流贵族来往亲密,若他当政,这些所谓的清流就会浮出水面,对他们这些辅政大臣也是极为不利,那么就只有三子刘义隆了,此子屡经历练,大有父风,四人便商定由刘义隆继承皇位,但首先得除掉刘义真,幸好刘义符当太子时和刘义真便有矛盾,这三人借机在义符面前说些义真的短处,这一就着前因后果,刘义符便替这三人搬走了这块拌脚之石。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这三人皆是历经风浪的老练之辈,自古发动政变,就须得军政一体,便借了皇命调令手握淮州兵权的檀道济进京,檀道济本就镇守边关,又想着这有违臣道,怕以后遭来祸端,但又顾及四人皆是顾命大臣,三人已同意行事,他一人落单,面子上终有些不好看,便在半推半就中应了下来。
公元四二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凌晨,由护国大将军檀道济前方开路,司空徐羡之随后跟随,从云龙门进宫,领兵围住了华云园内的刘义符,由徐羡之宣布了其罪状,废了他的皇帝位,贬为营阳王。即然做了,就得做绝,随后徐羡之马上派人杀掉刘义真,刘义符二人。由傅亮引着文武百官,来到荆州刘义隆处,迎了刘义隆,做了皇上。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同年,北魏皇帝拓拔嗣崩,以武略闻名后世的拓拔焘继了皇帝位,而上天却让柔然人先在他这位关圣面前耍了大刀,大批的柔然汗国的士兵杀入云中,拓拔人世代皇族陵寝之地,盛乐宫失陷。
北魏新君拓拔焘时值束发之年,盛乐乃今天的蒙古呼合浩特,丢失了盛乐,北魏为了僻其锋茫,便迁都平城,整个政治中心向中原前移,新的一轮血雨腥风既将到来。
第二章狡猾的狼族
曾经在草原上横行一时的柔然部落,在和北魏皇帝拓拔硅的草原对决中败下阵来,拓拔骑兵千里追击,几乎灭掉了整个柔然部落,可惜北魏帝国却已心属稳定繁荣的中原农耕文明,帝国动用了大部分的军士力量向中原扩张,却留下这以后可僚原的星星之火。北魏将军长孙肥率领骑兵在斩杀了东柔然的郁久闾可汗后,挥师中原,让恶狼有了活命的机会。
郁久闾社仑看着眼前只剩下的几百名柔然男儿,悲愤交加,苍茫的大漠上,一轮美了江南的孤月落暮的照在草原的冷夜中,刺耳的寒风呼呼的震着每个人的耳膜,如刀般刺痛着每个已是满身伤痕的柔然人身上,是生存还是死亡。社仑撕开胸衣,露出胸前凶恶的狼头,对月嗷啸,苍狼不死,必会重来。
按照中原儒家的道德标准,社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但他却用他的狡诈和凶狠拯救了他的族人,没有他,柔然就会象其它数不清的草原部落一样,埋没在历史的尘沙之中,社仑带领着族人投奔堂叔郁久闾匹候拔的东柔然,相基于同样的狼性,匹候拨对西柔然心怀戒意,但因为血亲,又不得不收留,匹候拔把他们安排在离驻地五百里的荒凉地带。并派四个儿子监视着西柔然的一举一动。
歇息半日,疲惫的恶狼已恢复了狼性,利爪已出,弯刀划月,社仑派人从后面绕过东柔然人的帐棚,在东柔然人因为满满的睡意而失了防备之时,狠狠的扑向这些刚刚收留自己的同族,加仑不想为难自己这些在拓跋铁骑下仅存的族人,但他要把整个柔然族联合起来,而他要做头狼。
加仑挟持着匹候拨的四个儿子迅速的袭击了东柔然营地,抓住了匹候拔,不曾想,匹候拔其它的儿子率领着部众投向漠北的高车斛律部。
他狡诈的放出了诱饵,又好像忽然良心发现一样,解开了皮候拔身上的绳索,抱着老人嚎啕痛哭,并且承诺大家以后同根同源,和平相处,当老人回到营地,叫人招回了自己的儿子和族人时,忽然看见加仑举着弯刀带着人冲杀过来,而片刻后,他忽然发现自己飞到了半空,却看见自己无头的身躯上,从颈腔里喷洒着自己的鲜血,随后,自己的头颅重重地落在地上,永远的长眠在这片草原中。
匹候拔的儿子们见加仑已经做了柔然的首领,自己已不是他的对手,便投奔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北魏。
加仑知道北魏如果从匹候拔儿子口中得知自己的存在,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便索性一路沿着五原以西的魏国部落掩杀过去。向北穿过荒漠,逃向漠北的贝尔加湖畔。
美丽的贝尔加湖风景秀美,湖对面是一望无边的西伯利亚茂盛的森林,南部是雄伟的山峦,和鄂尔浑河,以及克洛伦湖畔草原。
这里还有一个闻名遐迩的名字,叫做北海。
这里的原始民族叫做高车族,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
当加仑刚刚来到北海之时,便遭到了高车族的偷袭,他们知道加仑阴险狡诈,得先下手为强,柔然人被打得措不及防,男人们忙慌忙逃了出来,却留下了还来不及逃出来的柔然女人,喜欢女色是天下男人的共同特色,更何况这些并未完全开化的野蛮民族,他们肆意的搂着柔然女人,强行,开心的喝着柔然人酿的酒,却没想到帐外已是刀光闪闪,刚才还四处逃窜的一千个柔然男人重新聚在一起,在加仑的率领下冲向高车人,夕阳残血,一片刀光血影,草原上四处散落着高车人残缺的身躯。
这一仗柔然人消灭了大部分的高车人,余下的全投靠了北魏,拓拔硅把他们安排在漠北大草原,它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刺勒川。
而在这遍草原上,加仑继续着他的狡诈和屠杀。掠夺着女人和财富,以日渐强大的姿态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回归。
第三章轮流的大汗
公元402年,经过在草原多年的抢杀和掠夺,羽翼渐丰的加仑在弱洛水处建立王庭,自称“丘豆伐可汗”意思是指开国的君主,这是一个凭借武力建立的草原帝国,帝国的每一块砖瓦都是武士们骑着矫健的战马闯入被掠夺者的牧场,砍下敌人的头颅后建造起来的,帝国要更加的强大,草原的雄鹰要飞的更远,就要军队更有战斗力,利爪更加的锋利,加仑有着多年血与火中得来的战斗经验,那一幕幕生死博杀的血腥场面兴奋着他浑身每一处血液,若要拥有更大的肥羊和更美的女人,就必须掠夺强大的北魏,在这之前他敏锐的对几个因为自身的日益强大而产生的变化进行改制,首先已成为汗国,夹杂着各种部落的人,人多事情便更加繁杂,而柔然人以前是用屎羊豆的数量来计算军队的人数,没有自己的文字,加仑就让汗国的智者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字,军队数量已经由千计变成以万字为单位,他从掳来的北魏人那里了解到中原人的部队建制,把他用在自己的军队里,以十人为一小队,任命一名十夫长,以一人指挥十人,以百人为队,任命一名百夫长,以一人指挥又以一千人为一营,任命一名千夫长,以一人指挥千人,又以万人为一阵,任命一名万夫长,以一人指挥万人,而每次战斗中,他只须调配几个万夫长,便可指挥千军万马,又建立了严格的赏罚制度,以剿获敌人的头颅数量来决定战利品的分配,战斗中冲锋在最前头的战士可以获得奴隶和财物,而落在最后的士兵,重则用石头砸死,轻则用皮鞭抽打。
经过一翻整顿和改制,这头草原之狼变得更加的敏捷和凶残,在加仑的率领下,柔然人在和北匈奴的争斗中,野战争雄,鄂尔浑河一战,灭掉了北匈奴的残部,柔然人战斗在那里,就把自己的族人带到那里,随草而居,放牧生息。
柔然骑兵足迹西至焉耆,东至高句丽,北穷瀚海,南临大戈壁,又频频侵入西域,野蛮的侵占和掠夺人口和财物,西域众国苦不堪言。
而对于强大的北魏,狡诈的柔然则采取了另一种策略,柔然骑兵风弛鸟赴,悠来忽往,你若不防,我必扰之,你若追之,我逃之夭夭。
北魏与后秦柴壁战争爆发,社仑汗乘机率领大队骑兵入塞,越过参合陂,劫夺北魏豺山,善无北泽一带的边境人民,北魏帝拓拔圭立刻命令大将拓拔遵率领一万轻骑前去反击,可在掠夺完大量的人口和财物以后,社仑已逃得无影无踪。
得到战报的拓拔圭不禁心有感触,柔然人以前只有强壮的四肢而没有聪慧的头脑,现在他学习了汉人的智慧,改建制,严赏罚,摆战阵,终成边害,老子言,圣人生,大盗起,我今天终于相信了。
可是草原也有草原的生存规律,老王暮,新人窥,社仑的堂弟悦代,大那企图阴谋夺位,杀死社仑,不料事情败露,二人慌忙逃往魏国,这时拓拔圭忽然驾崩,社仑乘北魏新帝拓拔嗣新君上任,以追捕逃犯为由屡屡侵犯北魏边境。
拓拔嗣新君上任,正是意气风发,欲大展宏图,岂容这只苍蝇成年无休止的侵扰,派经验丰富的老将长孙崇率领大队骑兵出塞,长孙崇派出先锋深入漠北,寻找柔然社仑的踪影,自己率领大队人马随后跟进,社仑却无时无刻不紧盯着这支北魏军队,他没有选择正面出击,而是避其锋芒,隐忍不发,在回归的必经之处布下伏兵,等到这支先头部队退兵回归之时,将其团团围住,正待加仑欲将其全部歼灭之时,加仑得到敌情,长孙崇率领大部北魏骑兵正飞速的向这赶来,加仑知道,如不撤退,必会遭到北魏的前后夹击,连忙命令撤军,却不想在撤兵途中,加仑遭到北魏人的追杀,后心中箭,不治身亡。
他死后,愚蠢和贪婪便充斥着柔然的上层政治斗争,社仑的儿子度拔年纪尚幼,柔然人恐其难以服众,拥立了加仑的弟弟斛律为大汗,号称蔼苦盖可汗,意思是英俊的可汗。
斛律厌烦了草原撕杀的战斗生崖,一心想要休养生息,罢兵止战,派人向四邻的国家传递友善的信息,并且送去自家美丽的女儿,去强大的邻国,以和亲的手段换来和平,但斛律这个于民有利的政策却引来柔然上层贵族的强烈不满,他们习惯了靠战争和屠杀来掠夺财富和奴隶的,这样岂不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世间的小人天生就拥有利用矛盾,上下其手,制造纠纷的本领,斛律的弟弟步鹿正是这样的人。
一次,英俊的斛律可汗准备把他美丽的女儿嫁给北燕的国主冯跋。即将临行,热情的步鹿走了过来,关切的说到。
“尊敬的可汗阿叔,妹妹此番远嫁燕国,言语不通,若是思乡心切,恐怕久愁生病,连个贴心的伴儿都没有,不如让她那些好伙伴贵族树黎,勿地延的女儿和她同去”
“好了,步鹿,这个和你无关,你管好自己的族人,安分守己就行了”
斛律怎不知步鹿的狼子野心,倘若依其所言,必将得罪本就因和平止战对自己心生不满的贵族,有谁愿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至国外为奴当妾,若这种不满激发了这些贵族与生俱来的蛮横性子,对自己举起了战刀,那么自己不但得不偿失,招至内乱,也会让这小子乘虚而入。
步鹿眼见斛律不肯就犯,便又溜到贵族树黎等人的帐篷下,焦急的说道
“树黎大叔,可汗真是迷了心窍,他竟然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思乡心切,好有个说话之人,要将你的女儿和勿地延的女儿一起送往燕国,我看你们还是快回家和妹妹们告个别吧”
本就对斛律心有不满的树黎等人也不辩真伪,便乘夜派了几个心腹的柔然勇士乘夜摸进可汗的穹庐里,把英俊的可汗绑了起来,连同他那美丽的女儿,一起送往燕国。
卑鄙的步鹿终于当上了柔然可汗了,但他不懂得身居高位者要适当约束一下自身的欲望,反而以为得了可汗的权柄,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享受人生,比如玩女人,而且是下属的女人。他玩了高车卜叱洛侯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无论种族,肤色或者不同的信仰,但凡是一个有着血性的男人,是决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自己的妻子。叱洛候马上派人联络社仑的另一个堂弟大檀,欲拥立他为大汗。
步鹿得到了消息,立刻派了七千骑兵,围住了叱洛候的领地,叱洛候人单势孤,便焚烧了珠宝,自刎而亡,而这时大檀知道步鹿不会放过他,招集了部众袭击了步鹿,亲手绞死了他,自立为可汗,号称弁汗屹升盖可汗。汉语的意思是制胜可汗。
第四章战神的初始
公元141年,十二月,正是寒冬时节,柔然新任大汗大檀刚刚继承了王位,便重新跨上了战马,举起了弯刀,率兵五万,扑向北魏边境,进行新一轮的掠夺,北魏帝拓拔嗣亲自领兵,进行还击,不料,大檀依然是执行社仑可汗的游击战术,避免和北魏军队的正面交锋,北魏初入中原,汉化未久,并没有完全脱离游牧民族的纵马长歌,挥刀向日的剽悍和血性,对于柔然人的逃跑行径,拓拔嗣迅速做出回应,深入漠北,千里击狼。公元142年,魏帝拓拔嗣崩,年仅十七岁的拓拔焘继位,柔然闻讯立刻倾巢而出,六万柔然铁骑,如蝗虫一般乌压压一片,向北魏边境杀去。
对于柔然人,拓拔焘是从心眼里鄙视的,“柔然人如蠕蠕小虫,足多喜跑,却又跑之不快”但在态度上他却不敢轻易渺视敌人,他向曾经和柔然人做战过的将军祥细了解柔然人的战术特点和阵型,做到心里有数,随后点了三万铁骑亲自率领着,前去迎敌。
来到边境,拓拔焘亲自前去察看了地形,又对边境守将耳语了一番,次日,他竟只率了五千人马前去迎敌,大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指挥柔然骑兵把拓拔焘紧紧围住,柔然人马首紧挨着马尾,层层围住,并且步步紧逼,拓拔焘从容布阵,铁盾弯刀手护住外围,弓箭手搭弓放箭,柔然人猝不及防,纷纷中箭落马,众皆惊慌,有叫撤退的,有叫嚷继续进攻的,一时人心惶惶,进退两难,大檀也是犹豫不决,如若撤退,敌方巨酋在围,弃了又太过可惜,正不知如何之计,忽然发现自己外围竟然出现无数的北魏骑兵,前头部队已行至己方数米处,却不出击,只是放箭,当下不敢再有犹豫,再不后退,恐怕今日全族战士都要断送这里了,不想这拓拔小儿竟如此精通兵道,当下也不敢多想,急匆匆的带领大队柔然骑兵离开了战场。
云中之战是柔然建国以来,第一次和北魏骑兵正面对敌,从战斗的过程来看,柔然的战争理念还是建立在单兵战斗和多兵群殴上,阵型也是偷窥中原阵法一二,并没有兵种配合和战术体系。而这时魏国尚书令刘洁对拓拔焘进言道
“柔然人一贯以游击战为主,这次因陛下首先示弱,引其正面出击,今番战败,成果不丰,必然心有不甘,我若撤兵,它必然卷土重来,扰我边境,以微臣之见,我军当反其道而行,不退反进,收完塞上粮草以后,两道出兵,东西并进,主动攻击柔然”
拓拔焘新君继位,虽然年幼,却也已为自己立下志向,一统江山,要达到这个目的,应由近及远,由易到难,首先就要平定北方,而平定北方之前就得打垮柔然,让帝国安心征伐,而柔然现在看来的确是一群乌合之众,短期内的确有战败它的可能,大漠荒垠,敌踪难觅,只有兵分几路,主动出击。
三个月后,塞上粮食收割完毕,拓拔焘坐镇柞山,命安集将军尉眷各领一军,分军两路,从东西两路穿过大漠,大檀也知正面对敌不是北魏的对手,民族若要存活下来,只有向北逃遁,这时北魏东西两路共同夹击,慌得大檀来不及带上牛羊,只带着部落的人狼狈逃命,扔了许多牛羊。
第二年十月,拓拔焘再次主动出击,这次兵分五路,一路由长孙翰率兵出黑漠,一路延尉卿长孙道轻率领兵出黑白两漠之间,拓拔焘自领中路,东平公娥清出粟园,奚斤从西道出击,各路以地毯式搜索,到达漠南后,扔下军中辎重,只带十五天粮食,一律轻装前行,柔然各部被扰得四处逃窜,留下无数的马匹,牛,羊和皮货,逃得无影无踪,从此元气大伤,再也不敢侵扰北魏边境了。
拓拔焘初出江湖,便解决了困扰了北魏二代人的柔然,不禁意气风发,此时天下有九处政权,江南的刘宋,关中的匈奴夏国,漠北的柔然,中原的北魏,甘肃的卢水胡匈奴北凉,青海的吐谷浑王国,甘南的乞伏鲜卑西秦国,东北的高句丽和北燕国,拓拔焘经过细致的分析,近处只有柔然,刘宋,和匈奴夏国,刘宋有江南天险,江水涛涛,北方人不习水战,这时攻打时机不成熟,柔然已灭,那就只有进兵关中了,想罢,拓拔焘马鞭一挥,指向关中匈奴人的国都,高入云端之城,统万城。
第五章赫连勃勃的忧伤
统万城的建立,缘于夏国君王赫连勃勃的一个梦,赫连勃勃心里有两个他认为不齿与人的忌讳,让身材伟岸,姿容俊美的他在天下人面前总当自己是举止滑稽,相貌猥琐的小丑。一是他身为匈奴人,在当世人眼里,他非华夏正统,是胡人,是蛮夷,是只会游牧放马,残忍好杀的野蛮人,所以当他一路喋血,历经千辛,以背叛为谋划,以杀戳为威摄而成为向天请命的一方霸主时,他迷惘了,性子里的租俗和乖张让他无法容于这个至少外面看上去还十分高雅文明的上流社会,特别是那些温文儒雅,形容威仪的汉人士大夫,他内心的深处是喜欢汉文化的,更有些羡慕这些从生下来就打着汉人印迹,由经书诗词熏着一路长大的汉人文官,他和他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成为不了他们,所以他总疑心他们因害怕他的士兵和士兵手上沾满人血的屠刀,表面上装作对他恭敬有加,唯唯诺诺,而转过背却讥笑他是只言语粗俗,行为卑劣的没穿衣服的胡人猴子。而这种疑心便表现在以后的行为和对待下属的态度上,你们汉人不是总以华夏正统而自居吗,那么我的王国就以夏为国名,而我才是天之娇子,我的民族大匈奴才是大禹的后代,我才是真的中国人,中原的主人,为了证明匈奴人不仅仅只会放牧,他建造了当时世界上最雄伟的城市统万。
统万城今位于陕蒙交界的陕西省靖边县境内。南靠无定河,北临毛乌素沙漠。经历了千年的风沙的侵蚀,我们只能从黄沙里找到一些掩埋许久的破败了的城垣。漫步其中,我们仿佛可以看见当年那高大雄伟的城墙,凄美悲壮的胡茄之音,美丽的姑娘穿着民族盛装欢歌热舞,英俊的武士骑着高大的俊马,手持着长戈,策马奔弛,如今这一切全都淹没在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之中,只有人们记忆里偶尔范起的那一小滴水花,才能证实它曾经有过的真实。
但是翻越1500年的往事,赫连勃勃眼中的这里山河壮丽,绿草茵茵,林木茂盛,景色怡人,而这时也正如他所料,刘欲打败了姚泓,占领了长安,却因担心自己的大后方江南局势不稳,回师江南,赫连勃勃连忙钻了空子,打败了刘裕留下守关中的儿子和将领,夺取了长安,而他内心深处中另一个优伤是,他终于明白他所谓的一统河山的雄心壮志终究不过是一场虚无飘渺的黄粱一梦,黄河岸边的魏国,江南的刘宋,那一个国力不在他的夏国之上,魏主拓拔圭,宋帝刘裕,他又能胜过谁,他只有建一座城来向世人展示他曾经想象过的伟业。
他任命患过难的好友叱干安利担任监工,帮他建造一座巍峨高耸,固若金汤的城。
叱干安利有种变态的认真,他监制武器之时,常用矛去刺盔甲,若矛刺不透盔甲,那么做矛之人就必须死,倘若盔甲让矛刺穿了,那么制造盔甲的就得命丧黄泉,虽然换来夏国武器装备的精良,却因此也害了几千名工匠的性命。
建造统万城他的机巧残忍发挥到了极致,他用蒸土来浇筑城墙,造完以后,用锥子锥城墙来试验效果,如果锥子进入城墙一寸,他便将工人处死,将尸体筑入城墙之中。而变态的人性所建造起来的这座城的质量却是变态的好,在那个泯灭人性的年代,无数城市由泥土而建又回归于泥土,而只有统万城,历经千年的风霜洗礼,至今尚未消失。
史书里记载了统万城的雄伟壮观,巍峨壮丽。
“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城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台谢高大,飞阁相连,皆雕缕图画,被以崎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
而又有一篇统万城铭更是形容其貌
“崇台霄峙,秀阙云亭,千谢连隅,万阁接屏,温室嵯峨,层城参差,楹凋雕兽,节镂龙螭,莹以宝璞,饰以珍奇”
统万城完工后,赫连勃勃亲自题名四门,东门名招魏,南门名朝宋,西门名服凉,北门名平朔。
而这一切的表面虚荣只能证明他只是一方豪强,不能成为统率万方的天下之主,心怀忐忑者总疑心四周的人在讥笑他的不实,于是他疯狂的把挖眼,撕唇,截舌等酷刑施在每个在他看来对他有所不恭的人身上。
而他的这种残暴的性格也传给了他的儿子,父亲凶毒,儿子们也狂悖的狠。
一次太子赫连贵在参拜他时,不经意间偷看了他桌前的皇帝之印,被他发觉,他顿时大怒,怒呲太子,“竖子,定是盼朕早死,好早日取代朕,真是心若毒蝎,须得早日废去,免日后汝阴谋害朕。”言罢便传下旨意废取赫连贵的太子之位,改立四子赫连伦。赫连贵自是不甘心储子之位就在自己这不经意的一瞥中丧失,只要不死,必要出头,他马上率领七万骑兵征伐现任太子赫连伦,赫连伦也是不甘落后,带着三万骑兵欣然应战,终因实力不济,兵败被杀,正当赫连贵心高气盛之际,黄雀在后,赫连伦的同胞兄弟赫连昌忽然出兵,斩杀了豪无防备的赫连贵,赫连勃勃眼看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竟然豪不介意,纷杂乱世,强者为尊,他夸奖了赫连昌一番,便把太子之位传给了他。
一年以后,表面上强大骄狂的赫连勃勃病死在关中,而他所治下的关中之地,那雄伟而又可笑的统万城将成为北魏帝拓拔焘成就一生辉煌的一块阶石。
第六章拓拔焘的愤怒
战争是需要一个帝国上下一心,精诚团结的事情,而首当其冲的问题是打不打,打谁的问题,然后才能决定谁负责领兵,兵要带多少,怎么打,谁负责后勤,谁负责后方,思想决定行动,而思想又是什么决定的呢?很多时候是个人利益,个人心里的小算盘珠子,所以在出征讨伐夏国之前,拓拔焘决定首先把帝国精英们的算盘珠子拔向和他一致的位置
打掉柔然人的气焰,北魏君臣开始讨论下一个对手。
“铁弗匈奴已曾势危之局,赫连勃勃新丧,夏国新君赫连昌有其父之凶残,却无其父之雄才大略,况且夏国新君继位,政局动荡,依臣所见,陛下,当首先攻打夏国”
首先发言的是汉人高门士族,出自清河崔氏的崔浩,崔浩字伯洲,贵族出身,祖辈自曹魏开始,七代高官,从小就天赋过人,喜读书,且领悟奇高,通谋略,精义理,知阴阳,明白事理,懂进退,深知国事乃天下大公之事,此方言论完全是从帝国未来发展的利益出发。
而皇帝登基未久,君威尚浅,群臣暗思不必顾忌皇上心意,以己心所想而言。
“陛下,正是由于铁弗匈奴国势日危,已不足为患,柔然虽屡遭我朝围剿,但柔然人天性贪婪,兼塞外物产丰富,牛羊众多,又柔然人恢复极快,倘若不时常剿杀,挫其野性,恐怕柔然卷土重来,复侵我大魏边境,我朝早已对柔然之情了然在胸,若攻打柔然自会万无一失,又可以剿获大量的毛皮骨角,以充军资,依老臣所见当攻打柔然”
鲜卑贵族长孙崇,长孙翰,奚斤等人上回几次攻打柔然,收获颇丰,而攻打夏国一则统万城坚固难攻,二则攻打城市不同于攻打部落,财物皆归皇帝,不好私占,所以三人一至赞成攻打柔然。
“陛下,柔然身处塞外,天高地阔,居无定所,象飞鸟一样聚集,象野兽一样逃窜,难以彻底将其歼灭,前番数次围剿已伤其元气,又知我大魏兵锋锐利,陛下英明神武,必不敢再犯我边境,而赫连勃勃已丧,正是夏国遭上天所弃,我若不取,有违天意”
崔浩乃汉人世家,深知若取下关中,便能对整个中原形成合围之势,有帝王之象,与公魏国若要状大,取得汉中是当下最适宜之事,与私他也想借鲜卑之手,建立一个理想中的中原大国,施展自己的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但自己身为汉人,这种大局谋国之策不能与异族人道,否则锋芒太露,易遭祸端,只能从军事上进行谋划。
长孙崇见崔浩言辞犀利,又以天意相诱,深恐拓拔焘被其打动,忙道
“陛下,统万城城高墙坚,易守难攻,若夏人死守不出,以逸带劳,自古战争最是耗废国力,只能速战,若战事拖久将于国不利,若此时柔然乘虚而入,我方两线作战,更是不利,望陛下明鉴”
“陞下,前番臣夜观天象,火星两次傍羽林星和钩已星运转,那是上天示警,秦将灭亡,预示夏国必亡,我等当顺应天意,切不可丧失良机”
“陛下,星相之说乃虚幻之事,怎可以用于商讨军国大事。
拓拔焘坐在高位上,冷冷的俯视着这些国之重臣,长孙崇,长孙翰,奚斤,三人历经三代,怎会不知此时攻打夏国和大魏有利,我志在天下,而夺取关中,乃必行之事,这三人欺我新君登位,我二次围剿柔然就是为了攻打夏国扫除后患,还屡次拿柔然说事,无非想拿国家的军队为自己谋取牛羊,皮货,而攻夺城池,财物属国库所有,与你等没有好处,不肯卖力,简直欺我太甚,你三人以为三代功勋,王爵在身,我就拿你们没法了吗,他本性子暴烈,想到此处已是勃然大怒,恶狠狠的盯着每个鲜卑功勋,忽然满头青筋毕现,吼声如雷。
“赫连勃勃新丧,乃上天指引我们攻打匈奴,你等以一己私利,违抗天意,长孙崇,你仰仗国家的军队为自己谋了多少牛羊,布皮,武士何在,拿下长孙崇,给我狠狠的打”
武士迅速上前,抓住长孙崇,把他摁在地上,掐住脖子,将他的头猛烈撞击地面,很快地上留下了一摊殷红的血迹,看着白发苍苍被殴得满脸是血的公孙崇和这些被此等场景吓的战战惊惊的大臣,拓拔焘依然是怒火难消,大殿里仍然响着他的咆哮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