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尹南风摇了摇头,说:“谢老板误会了。姑奶奶确实有话交待,我当时尚未出生,但我父亲和几位叔伯、姑姑都是听见了的。姑奶奶的遗言,并不是留给后人的免死金牌,而是说了这世上有谢老板这号人物,姑奶奶此生万事随心,却只对谢老板问心有愧,于是逼着我父亲他们用身家性命发誓,以后无论是谁做了当家人,如遇上谢老板有难或有求,必须出手相助,无问缘由。”
这回轮到朝兮自己沉默了。
他思量着这话的可信度——按尹南风的年纪,编出这样的瞎话实在困难,毕竟知道他与尹新月真正过往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张日山也不能猜到或查到。
如果这话真是尹新月的临终遗言,那就有两种可能。
要么,尹新月是真觉得问心有愧,为了当年的旧事做出弥补,所以才这么告诫晚辈。
要么,尹新月是知晓他的性情,故意说出这种遗言,以退为进,让他心软,给后人们留下真正的“免死金牌”。
无论是哪一种,他好像都会选择出手相助。
骄傲了一辈子的尹大小姐,临终之际,还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至于尹南风……朝兮凝视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浅笑无痕,“你姑奶奶说好了要你们帮我,怎么你反过来让我帮你?”
“姑奶奶能有这样的遗言,料想谢老板与她老人家并不是毫无交情。眼下,我也只能试上一试。”
尹南风毫不避讳自己在赌,赌谢朝兮对故人的情分,赌他不会袖手旁观,当下,她别无选择。
她赌对了一半。
谢朝兮确实答应了,但也没有完全答应。
谢朝兮说:“我跟你姑奶奶的所谓交情,始于一场交易。我这辈子最喜欢同人做交易,你考虑一下,咱们各取所需。”
半小时后,二楼,最隐蔽的房间外。
尹南风亲自推开了房门,里面点了一盏不太明亮的夜灯,勉强可以照亮一方床榻,其他地方则都隐藏在黑暗里,像是怕惊醒了昏睡中的人。
以防万一,解雨臣手执龙纹棍跟着他进去。尹南风带他来到窗边,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张日山就躺在床上,原本就白皙的面孔几乎没有一点血色,露出十足的病弱之态。
据尹南风说,近年来九门内部动乱频繁,张日山作为名义上的九门之首,更是成为众矢之的。而吴邪在古潼京折腾寻宝的事,渐渐也传到了九门各家,有心之人便以此作伐,想要挑战这位九门之首的权威。
前段时间,张日山遭遇了一场暗算,人虽然没什么大事,却不小心伤了右手的肌腱,张家人引以为傲的解开机关的能力大不如前。
李家、齐家的两位当家人,便寻机联合了霍秀秀的一个堂姐找上门来,故意拿出九窍玲珑匣,想试探张日山是否受伤。
那东西里面有成千上万根毒针,牵一发而动全身,得是极有本事的机关大师才能安全打开。否则被毒针刺中,哪怕只是一根,也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张日山就躺在这儿了。
朝兮其实有点儿幸灾乐祸,并且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尹南风忧心忡忡地说:“老东西当时是瞒了过去,但毒性猛烈,他回来后就倒下了,医生说他一时半刻醒不过来,而且最少一个月内不能动武。”
“所以你才来求我……哦不,是跟我做交易,就是让我帮他应对那几位当家?”朝兮似笑非笑道。
尹南风坦然颔首。
朝兮的目光在尹南风与张日山之间转了转,便已了然于心。
这事说来也怪。尹家祖上莫不是掘了张家坟,才令两位千娇百媚的尹大小姐,全为了姓张的心碎神伤。
问题是,他们也配?
朝兮恨不得一口啐到张日山脸上,同时有点儿可惜地看了看尹南风,叹了口气。
但这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他移开视线,冲尹南风勾了勾唇,说道:“成交。”